燕国泰平十七年秋,皇帝燕嶙施行暴政,尸位素餐,百姓苦不堪言。御史大夫鱼籍因直言进谏下狱,书香世家鱼氏一夕倾颓,门庭落寞。
“娘亲,我们要去哪儿啊?”年仅八岁的小童Jing雕玉琢,却穿了一身布衣,随着女人的脚步慢慢走着,背后还抗了一个小小的包裹,“父亲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海望云面色苍白,蹲下身子摸了摸鱼宛的头,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小鱼,你父亲他,有事离开了,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等小鱼长大了,父亲就回来了。”
“娘亲,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家啊,这衣裳我穿着好难受,剌的胳膊疼。”
拉起鱼宛的袖子,海望云心疼的皱起眉头,穿惯了锦衣,这粗麻布将孩子玉雪的皮肤磨的通红,甚至还去了疹子。
“小鱼乖,等我们安顿下来了,娘再给你做衣服。”
“嗯,娘亲不哭,小鱼不疼了,我们快走吧,小鱼要快点长大,还要等父亲回家!”
海望云偷偷地抹了抹眼泪,恰好前方的一个少年递上了一方手帕:“师母,师傅的事情,当真没有转圜余地了么?”
海望云摇了摇头,若是有丝毫余地,她也不至于收到丈夫鱼籍的一纸休书了,好在天可怜见,鱼宛虽是男孩,却是双性,在燕国双性几乎与女子无异,甚至比女子的人数还要庞大,以至于她带走鱼宛,那些官差也默许了。
“慎哥哥!”鱼宛小小年纪,聪颖智慧,几乎是过目不忘,他认得面前的哥哥,是在府中求学的苏慎哥哥,“慎哥哥,小鱼好久没见过慎哥哥了,你去哪了啊?”
苏慎十三四岁的年纪,眉目清秀,只是也因恩师鱼籍之事有些愁眉不展,他解下身上的布包,这个书包,还是海望云一针一线绣给他的,现在要物归原主了。
“慎哥哥回了老家一趟,给你带了很多松子糖,都是自己家里做的,来,这一大包都是你的。”
鱼宛高兴地扛上对于他来说很大的书包,笑着跟苏慎说谢谢。苏慎蹲下身来,掐了掐鱼宛有些rou嘟嘟的脸颊:“小鱼,慎哥哥多希望,你能一直是这么可爱的样子。”
原本,他打算再过几年便向鱼籍提亲的,这件事他纠结了很久,因为鱼宛还小,而他也未及冠,何况,他是寒门学子,鱼家未必能将鱼宛许给他,可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变了。
海望云平复了心情,其实她还是很看好苏慎这个孩子的,以往鱼籍最常夸赞的就是这个学生,在他们落难之时能来送别,可见其品性高洁。
少年藏不住心事,她能看出来这个孩子的心思,可以前她不曾提起,是因为鱼宛年纪太小不通情感,日后,就算是苏慎有心,她也不能将鱼宛嫁给他,毕竟,罪臣的后代,会阻碍很多,她们母子,不能拖累任何人,叹了口气,看来这两个孩子,确实是有缘无分。
“时辰不早了,小鱼,和慎哥哥说再见。慎儿,你心怀大志,不过平日里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年纪轻轻的,冬天别总是在外面看书。”
“师母,小鱼,珍重。”
看着母子二人相携,渐行渐远的背影,苏慎握紧了拳头:燕嶙!
没过多久,苏慎身后仿佛凭空出现一个黑衣人,苏慎脸上的冰冷完全不似一个少年人:“苏公子,殿下还等着呢。请吧!”
三个月后,泰平帝燕嶙下旨处斩前御史大夫鱼籍,鱼氏一族抄家,就此没落。
次日,燕嶙遇刺,暗卫将刺客抓起,奉旨,五马分尸。据查明,刺客夫妇乃是武林中人,曾受过鱼籍恩惠。
次日晚,皇后莫灵妍派亲信诱捕药神谷谷主云琏,燕嶙很快康复,可药神谷之人,却再没了谷主的消息。
海望云到亡夫的坟前远远地望了一眼,在那里整整跪了一天一夜,一言一语,几乎翻来覆去很多遍。
“夫君,我是一个软弱的人,往后的日子里,我只想让小鱼能够无忧无虑地生活,你的仇怨,我们不能为你昭雪。对不起,夫君,对不起,云儿对不住你。”
在外面过了两天,海望云才回了她们在京城郊外村子中的家,鱼宛就在门口巴巴地等着,这两天她将鱼宛托付给了隔壁的夫夫。
燕国中女子很少,几乎被上层垄断,农家或是一般商家,大都是娶双性人做主夫。这对夫夫有一个儿子叫陆清,比鱼宛大上两岁,能玩到一处去,但鱼宛是一个双性人,自小受到是嬷嬷的教育,向来文静,海望云很怕他们说不到一起。
不过,海望云还挺多的惊讶的,鱼宛似乎很适应这里的生活,隔壁家那个男孩在一旁很活泼,鱼宛就在那里安静地笑着。
后来海望云将其绣成了一张画,珍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