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猜测越发肯定,主母与父亲二十年的姻缘,就算另一头是他的孩子,也不至于如此冷血。
清敬竹官场浸淫这些年,刑部大牢如同他家,那些暗示压迫诱导的刑讯,他了如指掌。
“父亲,事情传出去了,主母咽气前在场的人只有你们,如果不是清水,那该是谁?”
清父跟着清敬竹走了一遭,回来便彻底倒下,合眸前,恍恍惚惚看见了一身白衣的风晴,他浅笑柔顺,是记忆里的模样。
清敬竹抓住了这丝躲闪。
都是罪。
思及夏荷的供述和清水的话,清敬竹挥走丫鬟,上前一步:“我来。”
他去找了清父,年近五十的清父被清水杀人的模样吓着了,一连几日躺在床榻。
他不了解妻子的狠心,更不了解风晴的内心郁结。
清敬竹走前,还是道了句,“那年娘亲怀上清欢,曾喜极而泣。”
秦淮洛莫名就对这个未见过面的舅哥没有任何好感。
是清水杀人,又是他的妻子被杀,他怕什么。
清父多年身虚,如此大事一过,竟然已经时日无多,太医叹道:“最多半年,准备着吧。”
“父亲慈悲,明日我们便一同进宫面圣。”
“父亲五品官职在身,加之我与清敬雪,总能免过死罪的。”
清敬竹跪在下首,脸上是浓浓的疲惫,“属下无能,还望皇上开恩,饶清水一命。”
如今他为了他们的孩子,放弃了这许多年的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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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锤定音不想多生事端,“找个人顶了罪,此事便罢。”
他贫乏而无味的人生里,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贴心暖玉的孩子。
清敬竹过了皇上这关,心中并未放松,要一个有份量叫所有人的信服且心甘情愿的抵罪之人······
“娘亲去世前,最疼的就是他,怕他作为亚人受伤,从来都是轻言细语,关怀倍加。”
清敬竹冷漠地看着这个纵情声色的父亲,他样貌是好的,不说话是温润如玉,清敬雪学他学了个十成十,此刻虚弱地躺着由丫鬟喂药,见清敬竹来了,不明显的躲闪了眼光。
清敬竹死死盯着清父,一字一顿道:“又会有多恨他的夫君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而他作为风晴最依赖的夫君,竟轻易说出抱给另一女人的抚养的残忍之言。
“这事儿京城里明日便会闹得沸沸扬扬,好在当时人不多,你想个说辞,糊弄过去。”
清父急得咳嗽,“你······你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吗?找个法子替你哥哥拦了这项罪不行吗?”
清敬竹清敬
清父很抗拒清敬竹,不肯喝下清敬竹递到嘴边的药,清敬竹收回勺子,突然道:“父亲,清水一直在寻死。”
风晴是亚人,妻子是官家嫡女,妻妾和谐岂不美事,岂料一切都是他的理所当然。
自从生下清敬竹,风晴五年未曾再有孕。
风晴,若我来找你,你肯原谅我吗?
再者,清水身为亚人,行为如此偏激,若是被朝臣知道,只会更加难堪地牵连到清欢身上,到时候他的孩子若也是个亚人,不知会如何抬不起头。
说罢又眉头一皱,“你别想着找个丫鬟小厮就抵了,太后盯着的。”
清敬竹嗯了一声,“这是自然,可是父亲,清水杀了主母,她死了,外面的人终归会知道,清水是亚人,定然会被赐死以儆效尤。”
只是这样一来,清父经营了这许多年的官场生涯便是要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清父青筋凸显,他抓着床沿,嘴角抽动,像是有无尽的话要讲,他张口,涌出一口灰暗的血,怔然看着这摊血,他木然道:“我会护好清水的。”
或许风晴曾求过他,可他那时壮志满满,只想着家宅安宁没有后顾之忧,终归是忽略了那溢满泪水的眼。
那年,他和风晴情投意合,恩爱非常,只是他年轻气盛,为了官场更进一步,取了上峰的女儿,自此开启了让他后悔终生的人生。
“父亲,清水昏迷着还在叫娘亲。”
“要是他知道,他最宝贝的孩子,就要这么死了,该有多难过。”
让你去死,你竟在这时候!······”
秦淮洛冷哼:“清水是欢儿哥哥,他如今身子快要六月了,朕杀了他让朕的孩子跟着一起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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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知趣地将碗交给清敬竹,留下父子二人叙话。
清敬竹在外事上是冷静狠戾的人,除了清水,任何人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
清父被他猛然的靠近弄得很不自在,“我不用你喂。”
清父大惊,阻止道:“不行,你们要拦住他。”
“我······我······”清父脑子打结,却也缓缓明白了清敬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