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石左手也握不好勺子,索性直接粗犷地端碗喝:“但是皇后在羌翎百姓心中颇得声望,所以人们编了这样一个好结局,排成戏目流传。”
“没错。虽然他当时蒙着脸,但我清楚记得他右手虎口有一道白色的旧伤。”
眼见凶石追上楼去,宋了知想起薛令修对他说过那些似是而非的话,难道这些事薛令修也有参与其中?宋了知也没多做停留,匆匆返回义庄吹响金哨,写信邀薛令修见面。
后面那句混杂着异族的语言,仿佛还听见了阮公子的名字,宋了知实在听不明白:“你说什么?”
他做作地敲了敲脑门:“哎呀,我差点忘了,哥哥与他闹了矛盾,早就被赶出来了。”
宋了知早清楚对方是这么性子,若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恐怕又要被薛令修给绕过去,所以略有些无礼地打断道:“谭家母子被害的事与你有关么?”
像是看出宋了知的疑惑,他主动说道:“你看那边正在上楼的男人,就是他,砍去我的右手。”
阮雪棠自从和阮云昇长谈一个下午之后,突然改口,再三不准宋了知去调查简凝之的事情,是否也是因为阮公子已经知道那层层阴霾下隐藏着何种不可告人的真相?
“你不知道吗?羌翎的最后一代君王与皇后虽是姐弟,但听说皇后其实很反对这种近亲婚姻,嫁得不情不愿,生下太子后,更是与一个中原来的侍卫走得极近,后来她和羌翎太子不是死于大火吗?有人说是皇帝发现王后爱上他人,并怀疑太子的血统,又不好公然把自己被戴绿帽的事说出来,于是找人放了那场大火。”
请他吃午饭。
薛令修的笑意愈深:“现在才意识到?我以为阮谨早查出来了呢。”
一年四季都有大雪的地方。
宋了知顺着凶石所说方向看去,神色亦是一变:“你说的是那个穿蓝衣裳的?”
两人正吃着,面馆中间的空地来了一帮戏班子,虽听不懂他们唱的什么,但宋了知大概看懂了这个故事,约莫是说一个国家的皇后不喜欢残暴凶狠的皇帝,爱上了宫中善良诚挚的侍卫,结局时故意假死,与侍卫一同私奔。
那小女孩向他露出无邪的笑容,但官话说得并不好,磕磕巴巴道:“大哥哥,没事的,我的阿妈说在我们故乡常年都是这样,我是......”
宋了知还想问更多关于羌翎的事,可凶石却猛地站起身来。宋了知看着还剩下许多馄饨的碗,从没想到凶石还有这般同他客气的时候:“你吃饱了?”
“说监视不会太难听了吗?应该说我是关心哥哥才对。”薛令修仿佛厌倦了这场谈话,蹲下身堆起了雪人,灵巧的手被雪冻得通红,他仍旧乐此不疲,“是,谭大牛和他母亲都是我叫人杀的。阮谨想让人把他们送走,我偏不让他得逞。买一赠一,如果你想知道夷郡那孩子的事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的确是我教那个小傻子这样说的。”
等了好一会儿,早市热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薛令修这才姗姗来迟,簪花比往日还要华美:“哥哥等急了?不好意思,女子打扮总是要时久一些。”
宋了知因心情不佳,对这个故事并不上心,凶石倒看得津津有味,临了笑道:“也是羌翎亡国了,他们才敢这样编排。”
第二日清晨,宋了知踏上未曾被人踩踏的新雪,早早等候薛令修来临。他一直爱将人往好处想,自问诚心待人,若对方真的利用自己犯下许多恶事,那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原谅他。
小姑娘的母亲一直在旁看着,此时便帮她解释道:“她刚刚说的是羌翎语,意思是说她是雪的孩子。啊,对了,在我们的语言中,‘雪棠’是‘大雪’的意思。”
“没有。”凶石用左手擦了擦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有急事处理,先不吃了。下顿你再请。”
就像宋了知始终没想明白,为何简凝之并非双性之躯,但与旁人同住之时却一直小心谨慎,夜夜和衣而眠;为何天生异瞳,却又冒着失忆的副作用用寸灰改变瞳色;为何决定与阮云昇好好过日子,可又在阮云昇回来后不久便自尽。
“你猜——哥哥,我不是那
宋了知不解地看向凶石:“这与羌翎有何关系?”
宋了知本就好性,又看到凶石胳膊都没了,哪还计较上午凶石才敲诈过他的事情,自然也为凶石点了午餐,怕他左手不方便拿筷子,特意点了馄饨这种可以用勺的食物。
宋了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原以为书中写的已算详尽,原来还有这样的野史传说。过了一会儿,便有个扎两条辫子的女童捧着装赏钱的布袋往每一桌走过,走到宋了知面前时,他看见小姑娘指节已生了冻疮,边给赏钱边道:“这样冷的天气还是多穿些。”
一年四季都有雪棠的地方。
宋了知也认得那人,他与薛令修最后一次见面时看见他与一群人交谈,其中正有这名男子。
“为什么要这么做?”宋了知咬牙切齿道。
“你一直在监视我?”宋了知拧紧眉头,声音带着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