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快到的时候，大家都准备下班了，老袁站起来伸个懒腰，跟赵大力道：“走！涮肉！请客！”
老袁走到泡面跟前儿，把手放在泡面上捂捂，道：“自己留的文件你这么着急！我刚一进门，还以为哪个大领导跟我要汇报呢！”
小刘儿有气无力地道：“队长，你是不是忘了我妈是谁了？我倒是敢跟我妈说，你不怕被她骂啊？”
赵大力瞅他那样都牙疼，道：“中中中，晚上我请你，涮肉，成吧？这把你两口子抠搜地！”
话音刚落，后座儿小刘“嗖”撇过来一塑料袋儿，懒洋洋地道：“赵哥，吃吧！”
老袁和赵大力面面相觑，俩人不约而同地抓起警帽带上，干脆利落地道：“带上家伙，走！”
开车的老袁不干了：“犊子玩意儿，就自己塞啊，给我一个！”他眼睛看着前边儿，嘴张的老大，等着赵大力喂他。
老袁一愣，这才想起来，小刘他妈，是自己中学班主任，顿时蔫吧了，叹口气，道：“唉，咋整，真是，过了这么些年，看着你妈还是腿软。”
警车发动的时候，副驾的赵大力抱怨道：“奶奶的，刚才两包泡面，你这犊子自己都吃了，汤都没给我留一口！这又不知道饿到啥时候去呢！”
庄凡家里，分神听到这段谈话的观音眉头皱了皱，指尖微动，掐算了一下，最后神色悲悯地叹口气，食指和拇指相叩，对着虚空某处轻轻一弹，然后眉目低垂，继续安静地开始看起书来。
赵大力抓手里，一摸，还有点儿烫手，道：“妈呀，哪儿来的包子！还热乎的！”
老袁拍拍兜儿，道：“有烟没有，来根儿。”
赵大力抬起一条腿，虚虚踢了他一脚，十分不客气地道：“滚蛋！”
老袁一扬下巴，道：“那一家子亲戚关系，不都在墙上贴着了？”
老袁不信，上去摸他裤兜，道：“没个屁，你媳妇领着孩子回家了，你这戒烟戒了八百次的老烟枪还能不藏烟？我咋那么不信你呢！”
老袁吐个烟圈儿，道：“我拿了小孩儿两根头发，送到市里去测测DNA，看看跟受害人一家能不能匹配。”
赵大力接过来道：“不用，签个字就行，咱们自己存档的。咋的，就捡个孩子，怎么还劳动你这刑侦老干将了？叫小刘儿领着那俩新兵去不就行了！”
赵大力锁好文件，打个哈欠，瘫在椅子上，把两腿架在一张板凳上，道：“又咋了？”
副驾驶的赵大力噗叽地笑出声来。
签完了，不用盖章啥的吧？”
赵大力还没开口呢，办公室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小张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队长，刚有人报案，说一群小孩儿在芽儿湾溜冰，在江边雪地里发现一个死孩子！有群众认出来，好像就是赵家失踪那个！”
赵大力腮帮子鼓鼓的，道：“妈呀要啥自行车啊！这待遇就不错了，还汤！”
老袁挠挠头，见办公室里没旁人，压低嗓子道：“唉，今儿这事儿吧，本来不能跟你说，不过我看了一圈儿，你舅一家子没啥嫌疑，我就跟你学学。”
老袁吧唧两口烟，把自己的怀疑跟赵大力说了，赵大力皱着眉，想了想道：“也不怪你怀疑，我小舅子捡孩子的这个时候，确实有点儿巧。”
老袁闷头抽了几口烟，把烟屁股在烟灰缸里按了，鼻子里喷出两股白眼儿，道：“那也没法子，唉。”
老袁抽出一根，然后很不客气地把剩下的都揣自己兜儿里了，唉声叹气地道：“唉，这人跟人，真没法比，我也有生活费，那真是生活费，除了吃饭，旁的啥也干不成。”
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呼啸着，穿过茫茫寒夜和漫天的大雪，奔着乌漆嘛黑江畔而去。
赵大力十分干脆道：“戒了，没有！”
到底在赵大力屁股兜儿那儿被他摸出来一包，老袁一瞅，道：“喝，中华，你最近手头挺宽裕啊！”
赵大力盯着白板看了半天，叹口气，道：“我瞅我小舅子那架势，我媳妇他舅和舅妈怕是真心想养这孩子，要真是那个失踪的小孩儿，这领养肯定是不行了，又是一场罗乱。”
赵大力嘿嘿一笑，道：“这不你弟妹走了，给我留点儿生活费么。”
小刘儿自己也吞包子呢，道：“我妈给我包了拿来的，刚我第六感就预感今晚不消停，微波炉打了一下，没汤，将就吃吧！”
赵大力笑道：“美的你，想汇报还不容易，等过了十五，你去省里，想咋汇报就咋汇报！”
老袁嘿嘿一乐，竖起大拇指，道：“就稀罕你这样儿大方的！”
赵大力点点头，道：“也成，哎，那被灭门的一家，还有没有旁的比较近的亲戚了？”
赵大力一翻白眼儿，真想不理他，最后没辙，塞了一个给他，老袁噎得直翻白眼儿，等吃着馅儿了，美滋滋地道：“刘儿啊，你妈手艺不错啊！干脆我出钱雇她，给我蒸两屉包子呗，就要酸菜肉的，多放肉！料钱我出，工钱给的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