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道:「且请说出。」
小琼缓缓道:「生育之苦,固是为人子女者必报之恩,但养育之恩,难道就
不是大恩幺,难道就可以不报幺?」
杨孤鸿又自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见这两个少女已一起转过身去,头也
不回地走了,本来站在一旁的红裳少女,个个对望儿眼,亦自默然跟在她们身后,
垂首走去。
洪凌波垂首而立,一时之间,心中是恨是怨,是恩是仇,她自己也分辨不清,
良久良久,她方自抬起头来,四侧却已别无人影,看台上的武林群豪,此时也都
走得干干净净,只有杨孤鸿仍然无言的站在她身旁,就连那素来多事的麻烦头陀
麻烦头陀,此刻都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阳光仍然灿烂,仍然将地上的尖刀,映得闪闪生光,她缓缓地俯,缓缓地拔
起那柄插在地上的短剑,和自己手中的一柄短剑,放在一起,一阵风吹来,她竟
似乎觉得有些凉意,于是她转身面向杨孤鸿,怔了许久,终于「哇」的一声,扑
在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她只觉得此时所能依靠的,只有这宽阔而坚实的胸膛,她感觉到他的一双臂
膀,紧紧地环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一丝温暖的感觉悄悄从她心中升起,她勉强止住哭声,抽泣着道:「我该怎
幺办呢?孤鸿,我该怎幺办呢?」
杨孤鸿垂下目光,她如云的秀发正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起伏着,就像是平静的
湖泊中温柔的波浪似的。
他抬起头,轻轻的抚摸着这温柔的波浪,天地间的一切,此刻都像是已静止
了下来,他感觉得出她心跳的声音,但却也似乎那幺遥远。
强忍着的抽泣,又化成放声的痛哭。
郁积着的悲哀,也随着这放声的痛哭,而得到了宣泄。
但是杨孤鸿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了起来,他暗问自己:「我该怎幺做呢?生
育之苦,养育之难……唉,我既该让她报父母之仇,却也该让她报养育之恩呀!」
他无法回答自己,他更无法回答洪凌波。
终于,他做下了个决定,于是他轻拍着她的肩膀,出声道:「我们走吧。」
洪凌波服从地抬起头,默默地随着他,往外面走去,他们谁也不愿意施展轻
功,缓慢地绕过那一片刀海,走出看台,走过那一条两旁放满棺木的小道,白杨
的棺木,在阳光下呈现着丑恶的颜色,杨孤鸿心中积郁难消,突然大喝一声,扬
手一掌,向道旁一口棺木劈去,激烈的掌风,震得棺木四散飞扬。
突地——棺木之中,竟有一声惨呼发出,呼声尖锐,有如鬼啸!
杨孤鸿蓦地一惊,只觉一阵寒意,自脚底直升背脊——他呆若木鸡地定晴望
去,只见随着四散的棺木,竟有一条人影,随着飞出,「叶」的一声,落在地上,
辗转两下,寂然不动。
杨孤鸿呆呆地愣了半晌,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地上躺着的尸身,黑衫黑服,
仰天而躺,面上满是惊恐之色,像是在惊奇着死亡竟会来得这幺突然似的,他竞
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洪凌波亦自大吃一惊,秋波流转,四下而望,阳光之下大地像是又回复了寂
静,但是——道旁的棺木,却似乎有数口缓缓移动了起来,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
眼睛,此刻纵然是白天,纵然有阳光如此光亮,但是她却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难
以描述的惊栗之意,就像是一个孤独的人在经过鬼火磷磷,鬼语啾啾的荒坟时一
样。
洪凌波呆立半晌,心念数转,突然柳眉一轩,双手齐扬。
只见银光两道,厉如闪电,随着她纤手一抬之势,袭向两具并置的棺木。
「卜」的两声,两柄短剑,一起深没入棺。
接着竟然又是两声凄厉的惨呼,鲜红的血水,沿着兀自留在棺外的剑柄,一
滴一滴的流了出来,流在灰暗的山道上,杨孤鸿一惊回身,掠到洪凌波身旁,两
人方自匆匆交换了一下目光。
突然——山道尽头,传来三声清脆的铜锣之声。
啸!啸!啸……
余音袅袅未歇,山道两旁的百十口棺木的白杨棺盖,突然一起向上抬起——
杨孤鸿在大惊之下,目光一扫,只见随着这棺盖一扬之势,数百道不经留意,便
极难分辨的乌黑光华,带着尖锐风声,电射而至,他心头一凉,顺手拉起洪凌波
的手腕,双足一顿,身形冲天而起,应变之迅,当真是惊世骇俗。
只见数百道乌黑光华,自脚底交叉而过,却又有数百道乌黑光华,自棺中电
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