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桢不耐烦道:“知道了。”骆皇后看儿子这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有些生气,待要教训什么,想了想忍气道:“你媳妇有好消息没?早些生下皇孙,你就拔了头筹了,也能让你父皇多宠你几分。”元桢Yin阳怪气笑了声:“想来儿子在母后心中,也就只值这点争宠的用了吧!”说完直接起身,也不行礼,转身就出去了。骆皇后被儿子这一番气得莫名其妙,却又没办法,只气得头都疼了,又不敢叫御医,毕竟自己才说过吃了丹药头都不怎么疼了,只恐传到皇上那边,以为自己扯谎。 仗恃“西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茫茫尘世里,独清闲。”丝丝缕缕清烟在屋里无声无息流动着,雪白的长绒猫轻悄地跃上矮榻,双眸闪着光,看向了几上正在挥毫练字的男主人。元钧身正腕平,手中持笔,慢慢写着这一首鼎鼎大名的吕洞宾的《促拍满路花》,写到“九转丹砂就,一粒刀圭,便成陆地神仙”,他唇角带上了些嘲讽,笔意也越发恣意,洋洋洒洒,一挥而就:“任万钉宝带貂蝉,富贵欲熏天。黄粱炊未熟,梦惊残。”他将笔掷回了砚台笔架上,心里知道自己其实有些焦躁了。也不知道长姐那边如何了,只看表面消息,王爷似乎对这个女儿大为疼爱,但却也没有失去脑子,毫不犹豫的将刚刚收服的燕云十九州放在郡主名下,确实是步妙极的棋招。他拿了手记出来,将这几日简要记了下,笔尖顿了顿,看前边几页还是容璧的娟秀字迹,这小女官表面二弟成婚,这位容女官大胆的在二弟婚礼上斥责北犀使臣,又敢在三弟上门求助时大胆推荐郑探花,也确实给他和长姐在北犀提供了帮助。元钧想到了小女官在北犀写下的郑重的请托——虽然恬淡自乐,却偏偏又藏锋于胸内,确然是个有大智慧之人。他慢慢在手记上记下日期,然后认真记录:“向国师答谢,病危之时,实为神魂出窍,伴长姐守城,化身五色祥云,徘徊不舍,又被国师招魂回来,转危为安。既有奇缘,自当清静守心,守魂修心,诸般闲事,一律不管。”他双眸暗沉,元自虚必然会怀疑自己这所谓的神魂出窍是为了骗他,但无论皇帝怎么查,都理解不了一直被关在宝函宫内的太子是如何知道边疆守城的细节,毕竟便是亲自去了边疆的三皇子、宋国公,都不会详细了解到这么细致的地方。
因为这明明就是真的,只是这不是一个人的出窍,这是灵魂互换。但对于冲霄国师来说,这可就是灭顶之灾了,他和冲霄国师交谈几句,就已再次确认此人的的确确就是个骗子,那一双红丸,必然是误打误撞炼出来的,他哪怕再次找到那方子重新炼制,也未必还能炼出,而皇帝必然也不会想到换魂这样离奇的事上。而皇后那边,他赌骆皇后根本不敢说那红丸赏了其他人。他太了解骆皇后了,她一贯缜密,滴水不漏,把皇帝赐给自己的红丸随手赏给宫人,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要皇帝忽然过问,她一定会警觉,也因此她绝对不会把这可能会令她失欢于皇帝跟前的事情如实告知,反而只会承认是自己服用了。而在骆皇后身上,自然是查不出任何功效的。因此元自虚再怀疑,也只会先逼着冲霄继续炼丹,然后……试探自己。无非就是试探自己是否仍然对朝政有兴趣,批奏折,让自己参与一些朝廷活动,甚至有可能试探着将自己放出去……他当然是病弱不能起了,而且还要做出一付醉心道家学问,打坐修道,希望能够再次灵魂出窍的样子。元钧慢慢将手记放回了书架上,觉得身体果然有些疲累,便起身到了书房后,这里是他新辟下的打坐的净室。上面供着三清道尊,他慢悠悠打了个双盘,闭眼调息,竟真的心无杂念地打坐起来。屏息诸缘,不生一念,元钧渐渐心思澄明如虚空,进入了入定状态,不知何时,他鼻尖渐渐嗅到了一股香味,仿佛是鸡汤的香味,大概是蔡凡在煮鸡汤,奇怪,自己今天不是说了要喝点清淡的鱼汤吗?他一愣,睁开眼睛,已然发现了不对。自己躺在了一张舒适的藤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张不同颜色的布料百纳缀结的薄被,而冬日的阳光淡淡晒在小院里,对面墙角一株腊梅开着淡黄色的花,并不显眼,但香味清幽,但此刻这香味已被更强烈的鸡汤的香味遮盖了过去。院落挺宽大的,靠墙除了腊梅,还用石头砌了几个花坛,里头栽种着一些小葱、大蒜、韭菜以及薄荷等佐料,虽然是寒冬,土上细心覆盖着稻草,因此仍然还长得生机勃勃,绿意盎然。而腊梅树两旁的院墙拉着牛皮绳子,在这极难得的冬日阳光下,晾晒着被子。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晾晒木架,木架最上方几层吊挂着咸菜、腊肠、咸鱼、咸rou等物,中下方层层叠叠摆放着竹扁筐,里头放着丰富多样的各色食物:干辣椒、胡椒、干豆角、干萝卜、干蘑菇、绿豆、黍米、粉丝、花生、黄豆、地瓜干、木耳、香菇、黄花菜、笋干……琳琅满目品种多样的晾晒物显示着这是一个很是富足的小家。他伸手一看,果然看到从宽松的狐裘袍中露出来的是那纤纤瘦不露骨的手腕,他又和容璧换了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