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麓看着他眼角的皱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皮rou比之年少时,果然多了不可逆转的疲态。“下个月把它们都送去上学。”商泊云和他坐在了一起晒太阳,“乔叙问我们要不要去法国过夏天,他和周琅在那儿买了个酒庄。说什么我们这年纪适当饮用点葡萄酒对心脑血管好……”商泊云眯了眯眼睛,忽然蹦出一句国骂:“什么叫‘这年纪’,感觉要去法国和他俩凑个夕阳红旅游团似的。”江麓却露出笑来:“我们一起变老了。”商泊云从这句话中品味出一种安宁的满足。老而脸皮弥厚,商泊云语气亲昵且骄傲:“老婆,这一辈子我们俩一直走到最后了。”江麓忽然握住了商泊云的手。阳光将他们包裹,院子消失了,小狗也消失了,他们在眨眼之间变成了白色的骨头。这一辈子。这一辈子。走到最后。……醒过来的时候,睡在他旁边的商泊云呼吸平缓,面容年轻。商泊云全程陪着江麓来到决赛,台上台下,两个人都不轻松。他眼皮粘的和502一样,睁不开,只迷迷糊糊地拍着江麓的后背。江麓贴着商泊云的温度,商泊云就很熟练地将他抱得更紧了,拿嘴巴蹭了下他柔软的发顶。江麓忽然就情绪翻涌起来,他的手按住商泊云的胸膛,冲动地从锁骨亲到了喉结上。商泊云带着困意哼哼唧唧,直接把江麓整个都压住了。“唔,怎么就醒了?”他埋在江麓的颈窝问道。“做了个梦。”江麓慢慢地说,“醒过来觉得,是你的话,可真好。”商泊云弓着背,困意消失了,眼睛在昏暗的卧室里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他好像听懂了江麓没来由的告白。他伏下身去,抱住了江麓。江麓就伸手,带着商泊云继续往下。人这一生,可能踏上千万条不同的路,经历数不清的爱恨嗔痴。对江麓而言,那些乱麻似的痛苦都是过去,所有可能的道路都是茫茫的分母,他只要商泊云说的这一个“一辈子”,他知道那确实是可以活得很有意思的一辈子。 终章江麓被这个认知深深震撼了。浓烈的情绪一定和感动相关联。一辈子曾经有多难。一辈子一点也不难。他看着商泊云, 商泊云也在看他。
光线昏暗的房间,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最适合睡眠。但有很多个亲吻在此处发生了, 它们理所当然会点燃别的。江麓的眼睛里情愫浓烈, 哪怕只有细微的光在闪烁,也照亮得分明, 让商泊云看得分明。商泊云握住了江麓的手指, 不重不轻地捏着:“怎么这么说。江小麓,你梦到什么了?”他没了困意, 声音在静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按压的力道令人舒适,每次钢琴演奏的前后, 江麓都是这样放松的,商泊云很聪明,看过几次就学会了。他一边询问, 一边往下, 最后的尾音落下时,几乎就是沾着江麓的耳朵了。黄土白骨, 百年皓首。江麓的眼睫挣颤, 心脏也震颤,商泊云的话让他又迅速地重温了一遍刚刚的梦, 情绪好似涨到新的高chao。所以冲动的亲吻也不够,橘子味飘到了他的鼻腔里, 他生命中最甜的蛋糕就在眼前, 商泊云带着点青涩的俊朗面孔就在眼前。爱欲和食欲大概可以共通, 江麓确定, 他渴望……他想被蛋糕填满舌尖、口腔、胃袋、心脏。他露出有点羞赧的神情,眼神却灼灼的。脸稍微一侧, 就和商泊云相触了,shi漉漉的气息中浮动着笑意:“就是梦到和你度过了很好的一生啊。”商泊云蹭了蹭他的嘴角,声音shi漉漉的,语气却笃定:“梦外也会很好。”江麓有点儿痒,他没躲:“对,就像现在。”商泊云也笑了起来。身躯半贴合,热意相|抵,江麓的主动通常止于亲吻,浓烈的情绪盖过生涩。碰到了,过电一样。商泊云很轻地喘了声,腰腹收紧了。他咬了咬牙,没说话,江麓就继续。他的手指刚刚才被商泊云干燥的指尖按压过,触感犹在,现在又握住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肌肤。江麓忍不住深呼吸。主动和被动是不一样的,主动的时候,思绪总想观察对方的反应,因此江麓抬眼,看着在他身上的商泊云。26岁的亲密里,对方总是游刃有余,单刀直入或者铺陈前奏,始终要掌控他的一切。随波逐流当然不错,不过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也很好。譬如现在。商泊云锋利的眼尾下垂,目光落在他身上,却有点儿涣散。五官生得全是攻击性,狗里狗气不是白说的。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再搭上一副浓墨刀裁的长眉,商泊云选择戴眼镜实在是个正确的决定。尽管江麓知道这家伙其实内里温柔,但外貌的第一感觉也很深刻。可现在,那种攻击性荡然无存了,涣散的眼睛染上红,化作了朦朦的春水,商泊云的嘴唇微微张着,看起来乖顺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