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布合于胸,骤起兮亦有所忍,惟恨之,?盖其不知不明不言不问,恍然而惘,终恨之。
“小的明白。”侍卫坐回驾车位上,拿起缰绳笑着回他,“您要是不放心的话,要不然送他过去?码头又不远。”
“是小的疏忽。”
青蛇猛地回头,廊道间却不见一人,下意识随便挑了个方位便立刻跪下去,不敢抬头。
“等一下。”方负春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
乌云盖顶,将月色遮挡得严严实实,恐又是大凶之兆。
等候的马车趁着夜色在碎石路上颠簸而来,他早该明白靠在自己肩上的人终究是不能留,遂将母亲的遗物戴到那少年腕上,盖住因多日紧勒,皮下渗出的红色血点。
好在柴房离后门没多远,折腾了几番他被放在台阶上,头靠门框边。
“我就不去了,还有些其他事。”
“师父且耐心等待即可,那帮废物多是没放在心上,徒儿很快就能帮您找到。”
方柱投下的阴影处,蓦然睁开一对发着黄光的眼睛,几乎是眯成了细缝,不注意很难看得出。
夜中也要大费周章偷送画云,方负春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原因。
光洁大腿上又浮现出蛇鳞,她两腿一软,索性化了身上的皮囊,衣服没有支撑迅速下落,从中钻出一条碗口粗的青绿色蟒蛇,高高地竖起脑
二人就此错过。
没想到他会这样,方负春默许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头替他撩开了眼前的的碎发,用侧脸贴上额头。
侍卫在车内放下画云,撩开帘子问道:“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目送着他上了马车,才敢放下心,回头看了眼府里,并未听到吵闹声,大概是那群妖物不敢擅动。
阴影只是阴影,但却意外的让人能感觉到有只手在半空中轻轻挥动,高度极其诡异,几乎是顶上了檩枋。
“所以等到了那以后,你要好好活着。”
方负春就坐在身旁,画云忍不住眯起眼睛看上一眼,他的头频频朝着巷子口转,应该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一阵沉默,背后的手握紧许久,最终还是松开了,启唇轻声说:“我不跟在他身边的话,那带的衣服若是大,就扔掉做些新的吧,不必改了。”
方负春说了些心里话,想画云此刻深入梦境,定不会记得他说了些什么。
只怕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大少爷,您交代的都已经办妥,船在城外的河边候着,等二少爷一到便可离开。”
神秘黑影的气息突然消失,青蛇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拍去双膝印上的浮灰痕迹,她探出蛇舌试图从正在消散的符水味里寻找线索,紧紧皱着眉头抵抗住身体的不适感。
从怀里摸出一副十八子佛珠,素色青玉捏在掌心许久也捂不热。
不久前,高台上那条急不可耐的青蛇已经寻着气味找进了柴房,但屋子里全是符水的味道,刺鼻难闻,让她一时间失去了目标。
或许是因为云已经完全遮住了月亮,导致院中深深,如同吸人入腹的妖怪洞穴,这样的洞口难免会引来许多想要分一杯羹的其他东西。
世道皆是人言可畏,众口铄金,黑的也能说成是白。
在书院时是齐齐整整的英俊少年郎,反倒回了家却落得如此境况……
他此刻只想快速将画云送去悒城,那里有他值得托付的朋友,可以保护这个吃苦比饭多的弟弟。
碰撞声。
“你来晚了,若是画云自己跑出来,你定是接不到他的。”方负春语气没有责怪,只是慢慢扶起画云,将他放在侍卫的背上。
方负春的视线下落,觉得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有没有把画云的脸擦干净。
“若是我抛下了你,你不要怪我。”
画云屏着呼吸,睫毛都在微微抖动,无法睁眼确认落在自己鼻尖上的是他的手,还是他的唇。
“小心些。”
方负春却摇摇头,上前又撩起竹帘,只可惜马车里更加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于是后退了一步让出路。
或许,方画云的心里在那一瞬间,觉得方负春是要带他逃走。
缰绳一紧,重重抽在马背上,那辆从夜色之中驶来的马车绕过巷口很快重新消失在夜色之中,就像从未出现一般。
时间等不了怅然若失的回忆,院外又一声喝彩震醒了他,迅速把人扛上肩膀,奔着后门而去。
刚吃饱的人哪禁得住这么抱,脑袋冲着地总感觉胃里的东西都要翻出喉咙,画云忍耐到了极点,但又稍许有些不甘心。
马车稳稳停在门前,下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恭恭敬敬行了礼。
只是他不知自己转身回府的那瞬,方画云撩开了帘子看向他的背影。
“人呢?怎么几天都没个消息。”
于是他坐起身子,把头从硬邦邦的门框上移到哥哥的肩膀,继续装作睡熟的模样,还在对方颈窝磨蹭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