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位说话的御史是朝中出了名的刚直。
“丰乐楼的火，是你动的手脚？”
屋内火光寂静，严胥眯了眯眼，一双鹰隼般的眼眸紧紧盯着裴云暎。
裴云暎眨了眨眼。
严胥抬起眼眸。
朝会已结束，各司回归各司位置，不过丰乐楼这把大火，烧掉的不止戚家一向漂亮的名声，还有朝中稳固多年的局面。
胭脂胡同的流言迅速散流出去，转眼传到皇城之中。
戚清握住戚玉台的手微微紧了紧，不动声色开口：“谁要害你？”
裴云暎慢条斯理开口：“如今元尧正在尽力‘拉拢’我，我又和太师府刚‘结仇’，为表忠心，当然要不遗余力、趁此时机落井下石，才能
戚玉台咽了口唾沫。
老管家惊讶地抬起头。
男人移开视线，冷冷开口：“元尧不会放过对付太师府的机会，这几日不可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朝堂之上，太子淡道：“流言四起，真相尚未可知，太师高风承世、举贤为国，诸位为官长当清、当慎，何如学妇人长舌，不辨黑白。”
一场朝事，各怀鬼胎。
他神色迷茫，目光涣散似甫出生婴童，蒙着一层薄薄的泪，脸上红痕未干，没了平日的不耐与佯作恭敬，看起来如无害的、懵懂的孩子。
“《慎子》有云：君舍法，而以心裁轻重，则同功殊赏，同罪殊罚也。怨之所由生也。”元尧俯身：“还请父皇，官不私亲，法不遗爱。”
“爹，救救我。”
萧逐风轻咳一声：“不错，我作证。此事确与他无关。”
“怎么可能？”
暗室里，铜鹰架上火光摇曳。
他上前一步，看向高座上的帝王。
先皇在世时，早已严令举国上下禁服此物，一旦发现有人服食，即刻获罪。
“爹。”他突然叫了一声。
元尧幸灾乐祸。
太师大人位高权重，门生遍布朝野，低一级的官员不好公开议论戚家之事，三皇子一派的人却趁势抓住机会落井下石。
让人想起他的母亲。
三皇子元尧笑着开口：“太子说的极是，此事也简单，只要让戚家那位公子出来，证明自己神智清醒，举止无异，谣言自然不攻自破。”说完，目光在朝堂众官之上逡巡一圈，露出一个恍然神情：“啊，差点忘了，太师今日告假了。”
戚太师今日称病，不曾上朝。
关于戚玉台究竟有没有服食寒食散，梁明帝已派人前去速查，但寒食散此事先不提，戚家公子在丰乐楼下发疯，却已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屋中二人一震。
……
盛满疲惫，宛如一位垂垂苍老的父亲。
梁明帝还未开口，这时又有御史上前，称今日一早上朝途中被人拦了轿门，昨日丰乐楼大火，有人举告太师公子戚玉台在丰乐楼中偷偷服食寒食散。
戚家愁云惨淡，朝中却热闹得很。
龙椅之上，梁明帝平静听着，神色辨不出喜怒。
严胥沉着脸打量眼前人。
争辩的争辩，谗言的谗言，看好戏的一言不发，呵欠倒是打了几十个。
……
矮桌前坐着个人，萧逐风上前，道了一声“老师”。
严胥蓦地收回目光。
他打了个哆嗦：“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戚清探过身子，盯着他放柔声音：“玉台，你认得我了？”
站在旁侧的宁王眨了眨眼，慢吞吞打了个呵欠。
“不要。”
一场火事流言，若换在从前，绝无可能掀起这样大风浪。或许并不是太师府威势不如从前，而是三皇子一脉后来居上。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严胥和萧逐风同时朝他看来。
青年人眉眼坦荡地任他打量，神色很有几分无辜，正直无私模样倒让人生出一种羞惭，仿佛怀疑他也成了一种罪过。
太子脸色阴沉。
戚玉台怯怯望着他，一脸害怕地开口：“有人要杀我。”
元尧将太子难堪神色尽收眼底，嘲讽一笑。
“一个男人。”
“太师的确保国安民，清静为政，不过……莫非朝中政事过于冗杂，连教儿子的时日都没有？”
“治家如此，何言治国。又或者，太师如今也年过花甲，是力不从心了吧！”
“高风承世、举国为贤？”
裴云暎正色开口：“前几日我忙着整理新军编修，门都未出，少来污蔑。”言罢，捅了捅身侧人：“是不是，萧二？”
“……彻查此事。”
醒过来了？
还有梁明帝……
萧逐风紧跟裴云暎身后，走下长长石阶，一直走到角落的矮桌前。
戚玉台扭过头，脑袋正对着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