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孤诣是这些人共同的阴影。他的名字就像是某种禁忌,就算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大家一提起他,还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郑雨寒道:“教主现在身体虚弱,怕是受不住这么大的损耗。”
叮铃铃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周围静静的,没什么反应。申平安再一次摇铃,清脆的铃声响过,他又道:“召请钟教主。”
申平安拿起桌上铜铃,轻轻晃了一下,道:“召请钟教主。”
钟玉络道:“他头疼不是这个缘故。”
钟
申平安道:“熬一碗参汤过来,给他吊住气。再找几个人在殿外护法,不会有事的。”
钟玉络没有回答,却一手扶着额头,仿佛头剧烈地疼了起来。她哑声道:“对不起……事情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不是我爱上了白子凡,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那声音比徐怀山本人的声音更高一些,透着一股威严的气势,与他平时以钟玉络的身份出现时的情形都不太一样。而是与众人记忆中钟教主的形象完全重合了的气场,带着一股骄傲、强悍、毋庸置疑的态度,就像一个女皇,让人不觉间就要无条件地服从于她。
段星海道:“问钟教主么?”
他在莲华殿中设下了香案,摆上了贡品。又在香案前摆上了一张轻纱屏风,挡在上首鎏金宝座前面。李清露熬了一碗参汤,给徐怀山服下了,说要请钟玉络出来,问她些事情。徐怀山病的昏昏沉沉的,但是对李清露十分信任,便没有拒绝。
申平安再一次摇铃,道:“召请钟教主——”
申平安道:“您总是跟他共用一具身体,他承受不了,一直头疼。”
朱剑屏一瞬间有些失神,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眼圈红了起来。
李清露觉得这样有点太不讲道理了,孙孤诣杀人如麻,徐怀山跟他又不一样,凭什么替他背债。
申平安取出了一截犀牛角置于香炉中。他从桌案上拿起一叠黄符插在长剑上,口中念诵咒语,引动灵力。黄纸上腾地一声着起了火焰,众人十分惊讶,没想到他的道术竟如此厉害。
他实在是太想她了,隔着一层纱屏风,影影幢幢地看着她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段星海悄悄地拉了他一下,示意师叔别过去。朱剑屏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没再往前走,静静地凝望着她。
她陷入到了深深的痛苦和自责里,道:“我也不想喜欢上一个这样的男人,他自私、卑鄙、贪生怕死,可只有他跟那个人完全不一样,能让我摆脱恐惧。白子凡从来不会强迫我,他对我很温柔,什么都听我的。”
李清露忽然感觉身后一凉,仿佛有一阵阴风掠过。大殿两侧的烛火都熄灭了,只有门口的两盏灯笼亮着,发出幽幽的红光,照出了屏风后的人影。
钟玉络道:“他需要我。有些事他一个人扛不住,需要有人替他分担。”
莲华殿中光芒幽微,透着一股森然的气氛。下阴十分消耗人的精神和体力,提问必须尽量简单直接。申平安道:“敢问钟教主为何总是出现在徐教主的身体里?”
屏风后的人抬起了头,清晰道:“本座在,尔等有何事找我?”
众人觉得可行,便开始安排。当天是癸酉日,阴气正盛,适合做法。申平安换上了一身紫色的天师法袍,衣袖上带着北斗七星的纹样,头戴莲花冠,难得一派正经的模样。
其他人的呼吸都沉了下去,不敢做声,大殿里的空气像结冰一样冷了下去。
申平安道:“那是什么缘故?”
申平安道:“当然我就是这么推测,也可能有别的缘故。具体怎么样……要不然下阴问一问吧。”
申平安沉吟了片刻,道:“气场不太干净,不过业力司本来就是聚阴之地,有些不好的东西也不意外。这些年孙孤诣杀了多少人,又埋了多少人?他们死的冤枉,找不到孙孤诣算账,便把气撒在了咱们教主的身上。”
徐怀山坐在上首的宝座上,微微垂着头,陷入了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众人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互相看了一眼。钟玉络生前从来没说过这些,他们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申平安道:“你在怕谁,谁强迫你?”
申平安道:“嗯,他们姐弟情深,她应该也想帮他的。”
申平安以剑挑着黄纸,用火焰点燃了香炉中的犀角。黄纸化为了灰烬,申平安盖上了香炉盖,一道青烟透过缠枝莲的镂空炉盖升了起来。
钟玉络道:“孙孤诣。”
申平安搁下了长剑,口中喃喃念诵道:“月中珠母见,烟际枫人出。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上至碧落天,下至三途川。能与鬼神通,水落石出现。”
他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李清露是修道之人,知道下阴是与过世之人直接对话的方式。这法子会大量消耗人的阳气和福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但徐怀山被幻觉困扰了这么久了,若是不查一查其中的缘故,怕是也要被活活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