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身躯像一头熊一样。周围静悄悄的, 苏家没人敢追过来。大腿和肩膀上的箭伤一活动,疼得更厉害了,他给自己上了金疮药,止住了血, 忍不住想若是此时静柔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他想着方才的情形,心里十分难受。老天好像非要跟他作对似的, 自己只不过想跟妻子见面, 却要被这么多人为难。他静了片刻, 又想自己刚从牢里出来, 没钱没权的, 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拿什么来养活老婆?他们瞧不起自己也是应该的, 总不能让静柔跟着自己到处流浪。天就要冷了,她的身体柔弱,受不得苦, 自己总得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再来接她。
当年他帮大哥打下了不少地盘, 大哥把宜昌的堂口送给了自己。出事的时候, 他还挂着堂主的名头,那边的副堂主吴阡陌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好兄弟。只要把那个堂收回来,自己就不再是一无所有了。
以那个堂口作为据点,自己不但能够接回静柔,跟她过上好日子。以后还能跟金刀门对峙,想办法找机会杀了姚长易那龟儿子报仇雪恨。
铁憾岳这么想着,眼中放出了光,心里又充满了希望。他向西边望过去,仿佛已经看到了宜昌的坎泽堂。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他打算再赶一赶路。等把坎泽堂收回来,他的好日子就来了。
宜昌江畔,一群工人在码头上卸货。一个金刀门的喽啰看着码头,一脚蹬在石墩子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道:“来来回回都是些做小本生意的,咱们能挣多少钱?一天到晚在这儿浪费功夫,上头也不把咱们当回事儿。”
另一人道:“你小点声吧,有地方混口饭吃就得了。”
又一人挎着刀过来,往他身边一坐,道:“还嫌日子过的太顺了,哪天把你遣到长安那边去,天天跟人争地盘,打的头破血流的,你就高兴了?”
先前那人哈哈一笑,道:“我就随便一说,别当真、别当真……”
几个人说着话,就见一只乌篷船驶了过来。小船靠了岸,一人从船舱里钻了出来,迈步上了码头。他头上戴着顶箬竹斗笠,穿着一身棉布的蓝色衣袍,手里提着个流星锤,铁链子缠在手臂上,站直了有九尺多高。码头上的人来来往往的,他一出现,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被他吸引过去了。
喽啰们跟他一对上眼,感觉像被一头狮子盯上了一般。几个人平日里的横劲儿也没有了,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那人正是铁憾岳,他看着面前的喽啰,认出了他身上挂着的腰牌,道:“你是金刀门的人?”
喽啰道:“是……你是?”
铁憾岳道:“你们堂主还是吴阡陌么?”
那喽啰道:“你认得我们堂主?”
铁憾岳咧嘴一笑,道:“我是你们堂主的老朋友,快去通报,就说他大哥来看他了!”
坎泽堂的后宅中,种满了花草。长长的吊兰从高处垂下来,开着白色的小花。翠绿的滴水观音在窗台上展开肥嫩的叶子,叶梢滴下了一滴水,叶子轻轻地弹了起来。
天井中间有个招财的小池塘,里头有些浅水,水边长着碧绿的青苔。一只巴掌大的小乌龟爬上了一块干燥的高地,伸出头来晒太阳。
吴阡陌爱侍弄这些小玩意儿,还不到四十岁就有养老之志。姚总门主一直不怎么过问宜昌这边的事,他日子过得也清闲。他的眼睛细长,皮肤微黄,唇上留着一撮小胡子,手里常拿着两个官帽核桃把玩,与其说是个打打杀杀的江湖人,更像个闲散的员外。
天要冷了,他把花草挪到屋里一部分,这才放了心。他穿着一身暗绿色的锦袍,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太极拳,深秋的阳光照在身上,有种隔靴搔痒的暖意。
他呼出一口气,喃喃道:“用意不用力,四两拨千斤……”
一名侍卫快步走过来,小声道:“堂主,外头有人来了。他说是你的大哥,叫铁憾岳。”
吴阡陌一时间竟对这个名字有种陌生感,那个人已经被关在长安十多年了,怎么可能是他?
他道:“那人什么模样?”
侍卫比划道:“这么高,虎背熊腰的,手里拿着个流星锤,长得跟巨灵神似的。”
吴阡陌的心微微一沉,道:“人在哪里?”
侍卫道:“在大门外等着,要见么?”
吴阡陌沉吟了片刻,没有回答,举步往大门前走去。
铁憾岳在门前等了片刻,就见吴阡陌从里头走了出来。从前他们的关系十分亲近,吴阡陌本来是他身边的一个侍卫,是铁憾岳一手把他提拔到了副堂主的位置,可谓是对他有知遇之恩。后来铁憾岳被关押下了狱,吴阡陌便继任了堂主一职。
一阵大风吹过,庭院里的草木不住动荡,把影子投在吴阡陌的身上。两个人望着彼此,一时间百感交集。少年子弟江湖老,一眨眼他们都已经有了白发。吴阡陌张开双臂,大步上前跟他拥抱在了一起,激动道:“大哥!”
铁憾岳本来还担心他如今的身份与从前不同,不肯认自己这大哥了,没想到吴阡陌还念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