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了陆宜。她大概终于对我失望了吧。有那么一刻,我看着她沉默的眼睛,我想开口对她说,秦湘死了。
陆宜,她死了,我曾经给她打过电话,不小心打给你了。就是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然后我张口,发出沉默的反抗。我的声音说秦湘没有死,长期交换声音的人是难以死去的。
我被困在了狭窄的瘦长的电梯里。
还有什么?我。
我还有靳祈。只要我回到她的身边,我就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思考,只要按她说的做,她就能给我一切。有靳祈在我就是安全的,温暖的,干燥的。我想起她紧抱着我的手臂,想起她夜里的拥抱。
我要给靳祈打电话,我要找靳祈,我要最拥挤的拥抱。
我拨通了电话。
小乖?好难得啊,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靳祈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在哪里?
怎么,你想我了?
我想见你,现在。
你要高考了,不忙吗?靳祈说。
靳祈在婉拒我?
你不想见我?我问。
不是只是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我没有说话。我们的呼吸交错在电话里。靳祈以前不是这样的,只要我想,她随时都在,就像没有工作一样。
唉靳祈叹了口气,打破了僵局,来见我吧,我在原来那个小区旁边的医院,你找得到的。
医院? 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出了车祸。
只是出了车祸。
我挂断电话。双腿发软。我在门边蹲下,捂着脸哭了。
我突然不想见靳祈了。
到医院。我按照靳祈发的地址找到她的病房,推开门,她正坐在床上看书,只是一只手被打上了石膏。
来吃水果。她指着病床旁边的一栏水果说,学生送的。
怎么回事?我坐到她旁边问她。
出门被车撞了,倒霉。她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个惨案,没事,只受了一点伤。估计在你高考之前我就能好。
她用左手不太熟练地摸我的头发。
我给你削苹果吧。我说。
好啊。她说着,合上了书,倚在床上颇为惬意地看我削苹果。
我削苹果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我朝门口望去,门边站着一个抱着鲜花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她看见我,进门的动作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看向靳祈。我也回头,疑惑地看靳祈。靳祈依然盯着我看,只是嘴上说了一声进来吧。
女人走进病房,朝靳祈鞠了个躬。
谢谢。她说。
没事。靳祈说。
?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
女人站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谢谢。她再次说,之后就离开了。
鲜花放在果篮旁边,花上还留有一封信。我摘下信,看了看靳祈。
看吧。靳祈说。
尊敬的靳女士,感谢您救了我的狗。如果不是您,我大概会后悔终生。很抱歉让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尽管您多次拒绝,但如果您需要帮助,请务必让我帮忙。不管是经济还是人力,我都会尽力而为。祝您早日康复,再次感谢您。
我重新把信放回信封。
怎么不说话,被我感动了?
你就为了救一只狗,出了车祸?为什么做这种事?
如果我不去救那只狗,它就会被车撞死。
你也知道会死。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万一
来不及多想就去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吗?只是手骨折了而已。而且如果我死了你不应该会高兴吗?还是说你会为我难过?
你会为我流泪吗?
如果你死了,我绝不会流泪,也不会难过。我说。
靳祈没说话了,她拿起我削好的苹果啃了一口。
小乖,你今天很反常,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好吧。靳祈没有像平时一样追问我。
我要走了。我起身。
你明天还会来吗?她问。
会吧。
好。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说:那明天我要一束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