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夫瞧着女君脉象也有二月余,可夫人身子虚疲隐有滑胎之象,虚的好生静养,吃食忌口着些。”
“我知晓。”
“那老夫先告退了,去给女君熬安胎药。”
“嗯。”
屋内安静了半响,甄宝隔着屏风半点声儿都没听到,疑是老爷早已走远才轻轻唤了声。
“老爷……?”
宋守节呆立在原地良久,手脚都有了麻意。
这些年空欢喜了太多次,他都生疑这事一场幻梦,来骗他再空欢喜一场。
女子娇柔的一声唤,让宋守节清醒几分,想快步绕过屏风,将这场梦瞧个清楚。
脚下却突传针扎般的疼,他步子一顿,眼里泛起亮光。
这都是真的,不是一场幻梦。
面上不动声色坐至榻边,眼睛细细瞧着甄宝面容。
芙蓉面、樱桃唇,日后孩儿是像她几分,还是像我几分?
宋守节生了张俊俏脸,一双眼在朝堂上浮沉几十年早已深不可测。
甄宝被盯得心里一寒,身上无端渐冷起来。
宋守节伸手过去,将人一把揽抱到腿上,一手环住她腰身,掌心贴在她肚腹。
里面是他,是他宋家的骨rou啊!
隔着春裳甄宝都能感到他的掌心温热,一颗心却七上八下乱跳得不行。
脑子里莫名跳出那些未解问题。
老爷纳的那些妾室前头可怀过身孕?
如若怀过,那这些年是如何流没了的呢?
甄宝心下生出些悔意,她不应该在还没搞清府内局势就早早将有孕之事透露给老爷。
甄宝指尖蜷了下,佯装茫然与他对视。
离别前妈妈叮嘱过,最难掌控的是人心,最好掌控的也是人心。
如今依仗,也只剩下他这颗心了。
可甄宝却没五成把握,看前些日子老爷宿过几次别院便知,他不是个重欲的。
“老爷,看我作甚?”
耳侧宋守节的笑声爽朗,“吾妾长相娇媚,日后孩儿像你多些便好。”
“若是男孩,还是像老爷多些好些。”
“为何?”
“老爷、老爷……气宇轩昂,风姿照人。”
宋守节先是笑了声,后止不住笑意大笑起来。
甄宝有孕之事似是长了风筝,不出半日全府上下便全都知晓。
这几日夫妻琴瑟和鸣,萧氏又起了怀上子嗣的念头,背地里点上了催情香,盼望着老爷在她屋多留几日,却不想突然传来那妾婢有孕之事。
一时间又气又悲,刚站起的身又跌到椅上,眼眶发热,隐有落泪迹象。
“我这不争气的身子。”
……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如今只有孟郊的《登科后》能聊表宋守节此刻的心情。
今年他三十有二,人过中年膝下却无一儿半女。
官场上不论好友还是政敌都拿此事说笑于他,心里不气不怨是假的。
如今终得子,可在他们面前好好出了口恶气。
这些天丞相大人春风拂面,是人都知他家好事相近。
他也不藏着掖着,直白吐露。
这些年他膝下无子叫他们好生暗讽,这会儿终堂堂正正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