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刚要回答,卫敛又道:“起来说话。”
“……诺。”仆妇小心地站起身,不经意间看到陛下面容,如画眉眼与高挺鼻梁,衬着那两瓣淡红的唇,一眼惊为天人。
她脑袋一晕,慌忙低下头去:“是二公子的嫡子,单名一个霖字。”
“哪个霖?”
“甘霖的霖。”
“倒是个好寓意。”卫敛点头,“久旱逢甘霖。”
仆妇不敢接话。
“既是公子簌之子。”卫敛又问,“何故出现在宫中?”
公子成亲后便会赐一座府邸,搬出王宫去住。妻妾子嗣,理应都在府中,而不在宫里。
卫敛登位后,着重收拾了几个得罪他过狠的兄弟,其余的都没有去管。剩余的便也乖乖躲在府里,生怕新王一把火烧到自家头上。
卫簌便是其中之一。他与卫敛交集不深,幼时不曾相助亦不曾欺辱,虽是兄弟,形同陌路。
仆妇低声答:“公子妃生他时难产去了,王孙一出生便送到宫里,自幼由杜夫人教养。”
杜夫人是公子簌生母。公子妃是由杜夫人亲自指给公子簌的,夫妻二人毫无感情基础。公子簌有心爱的侧妃与庶子,对嫡出的王孙并不怎么重视。杜夫人怕没了生母的嫡孙留在府里会被侧妃养废,这才接进宫里养。
公子簌和侧妃庶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很少想起这个嫡子。
简而言之,除了祖母就没人要的小可怜。
卫敛低头看小不点,这么小小的一团nai娃娃,是他的侄子。
当然,卫敛侄子一大堆,多得他都认不过来。正巧今天这个撞他怀里,也算一桩缘分。
卫敛没和小不点玩闹多久,不多时便将他放下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卫敛打算明日便启程回秦,楚国这边暂时交由乔鸿飞。出发前得做好万全之策,以免他一离开楚国又有人蠢蠢欲动。
上回华邺殿一拜过后,赵老将军也妥协了,只是提出待大局稳定后,望卫敛允许他告老还乡。
楚将绝不效命于秦王。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卫敛答应了。
十一月初三,楚熙王褪下绛紫龙袍,换上一袭白衣,跨上红鬃马连夜离开。
走时长夜未央漫漫无际,那道白衣却似天光破晓拨开乌云。宛如昔日姬越鲜衣怒马消失在落日中,打点好一切只身赴清平。
他要去找他的秦昶王。
熙为沐浴日光,昶为白昼长明。他们天生一对。
我徜徉在你赠我的不夜城里,我便送你一个日不落帝国。
十一月廿一,秦军营地。
“嘚嘚”的马蹄声扬起尘土,惹得休憩整顿的士兵们纷纷戒备,抓紧武器。
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擅闯军营重地?
士兵按着长剑出鞘到一半,眼尖的将士看清马上的白衣青年,又将士兵的剑按了回去:“是楚熙王。”
公子敛回楚,先册太子而后又逼宫称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各国耳目。
人皆以为公子敛是脱离了秦王掌控,预备要与秦王为敌了。再见已是立场相对,他们是秦国将士,见之理当格杀勿论。
但秦王陛下只下了一道令,若楚熙王回来,不可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