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一大清早,俐栩刚盥洗完走出房间,发现穆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她一走出来便睁开眼看了过来。「早。」「早安。」昨晚穆很晚才回来,回来时俐栩已经睡了,所以两个人没有打到照面。「你晒伤了?」闻言,她摸了摸微微刺痛的脸颊,「很明显吗?城市的阳光真的很强烈呢。」「是啊,跟达拉也不同。」他点头表示有同感,提议道:「你需要防晒用具吗?我可以让梁禄准备一些。」「谢谢。」她莞尔,「不过我还是减少出门时间好了。」也是为了避免再碰上那个人,这么做也许是必须的。更别说去图书馆,那里已经落入对方的掌握中,她如果又再跑去有点像是自找麻烦、自投罗网。经过昨天的事,她可以确定对方不只一个人,他还有其他同伴,而且──那人是危险人物,还是小心为上。「是吗?」穆自然不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事,但似乎也没有特别提及的必要。俐栩看了看墙上的时鐘,转移着话题:「你还不用过去吗?平常穆都是这时间出门吧?」穆点了头,「不急,你有没有想要出去走走?」俐栩诧异地眨了眨眼,但没有马上回应。「我指得是去玩的那种。昨天完成一个不小的任务。梁禄应该会准我休个假。」「听起来是不错,但下次好吗?今天想好好休息。」「是吗?好吧。」他微微垂下眼,并没有为难她,「对了,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週二梁禄有事情要到别的城市去,他想要我跟他同行,不过这一趟可能会需要好几天……」「我没关係,照你的想法做就好。」她微微一笑,「如果穆想去就去吧。」他沉默半晌,看着旁边的墙壁,像在思考什么,「好,我明白了。」不久,穆的手机便响起。「……是吗?我知道了,马上过去。」就像每天早上一样,俐栩到门口送他,穆在玄关穿好鞋后,临去前回头望了她一眼,神情欲言又止。「路上小心。」俐栩主动说道,朝他露出微笑。穆点了头,「好。」
门开啟又关上。自那天起,穆开始会彻夜未归,除了不会事先告知之外,也未曾拨来一通电话,到了隔天晚上回来时都是满脸倦容,不太说话,都早早就睡了。俐栩并没有为此感到任何不满,也并没有过多的猜疑,对她而言,大概是穆的工作最近遇上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必须这么做。身在异乡,生活开销跟住宿完全都是对方供应,她确实并没有立场多问。算了算时间,他们来到都市已经两个星期了。这段时间里,俐栩都是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出门也会避免与附近的住户打到照面,此外穆也都是早出晚归,附近邻居几乎不知道两人的存在。迄今尚未有任何达拉也的消息。然而虽说距离遥远,俐栩仍能「感觉」到达拉也的气息。实际上再过不久,就是达拉也的一个祭仪日子──雅拉祭。雅拉祭是半年一次祀奉祖灵的祭仪,相传在特定的日子前夕,祖灵会在七天内降临,人们为了随时能迎接「祂」的到来,这七天都必须在门口与屋内各放一枝带有新芽的树枝及盛满的小酒瓶,然后在第七天举行恭迎仪式。俐栩坐在桌前,看着纸条上列的清单思考着。「俐栩。」早晨,俐栩刚出房间,被这声叫唤喊住,她诧异的转过头,见到了穆。穆就站在自己的房门前,如常地已着装好外出的装扮,但没有像平常一样直接出门,令她感到有些疑惑。「你最近……」见她一脸困惑,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是在准备雅拉祭?」俐栩先是惊讶,随即想到自己似乎曾把用具放到客厅里,虽说隔天一早就收起来了但还是被他注意到。为避免影响他工作,她本来是没有打算要特别告诉他这件事。他微微扬起嘴角,淡然道:「你还真是达拉也的人啊。跟我不同。」他说得云淡风轻,俐栩微微一笑,「你好像以前就没有很喜欢这种仪式?」「是啊。」他不置可否。「不过,如果你有需要帮忙什么再叫我吧,像是要买什么东西之类的。」「你工作辛苦,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她笑说,「你赶快出门吧,不然梁先生又要打电话来催你了。」开始筹措雅拉祭之后,已经进行了三天。以往在这时期,达拉也家家户户都会开始准备雅拉祭要用到的东西,通常都是平常家里就会放着的东西,消耗性资源如果真有缺少,顶多在跟隔壁邻居或家族血亲借一点来用,基本上不用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全部备齐。然而,场景换到都市,难易度就大不相同。俐栩再次深刻的察觉到,原来乾净纯粹的泉水、檜木製的小酒瓶,十字绣的手巾,在城市里都不是常见的物品,要取得有一定难度。刚从卖厨具的商店走出来,一踏上人行道的石砖路上,俐栩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混杂着土壤跟森林的气味,达拉也的气味。然后,在她眼前绿意稀薄的人行道树上方,闪动起浮动的光,俐栩心中油生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提起步伐决定加快离开,然而就像跟随她一样,她走经之处那道光就跟着闪烁,从树梢开始蔓延,待她停在红绿灯的路口时,她四周都开始浮动光点,在她身旁的行人却像浑然不觉异状般,没有人有特别的反应。等待红绿灯倒数,三十几秒的时间变得格外难熬,俐栩看着时间终于从三十出头,变成十、九、八……「您这是要上哪去呢?」俐栩瞬间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