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荔听得一脸茫然,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甚至不知道,王萱为什么懂这些,懂了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王萱和王苹对视一眼,都觉得裴寄的话有道理,没想到裴寄虽然表面上看着孩子气,内里却是极有主意的。他不像那些草包纨绔,会注意到百姓们的生活,也对其他的世家了如指掌,还有一份善心,一份同理心。几人一起玩了小半年,王萱此刻才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窥见了裴寄天真皮囊下的深度。
年’是没错,但这雪太多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天气太冷,不知道多少无家可归的人会冻死街头。更何况阴阳调和,相依相生,冬日下雪多,春日雨水就少,有适当的积雪,地下的害虫便冻死了,过量的积雪却会连树木作物的根都冻坏。春天要是降雨不足,百姓们如何能春耕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改为晚九点更新
忽然,身后一匹拖着百来斤柴火的老马被忙乱的杂役撞到了后腿, 一声嘶鸣, 竟挣脱了辕车, 马蹄扬起,向着王萱她们的方向猛冲过来。
王家在琅琊当地的名声极好,离不开郑夫人的经营,她不是为了声名才如此做,只是当年王氏南迁,也经历过一段难熬的日子,全都仰赖琅琊郡百姓接济,王氏才能起死回生,重回世家之列。郑夫人是南迁亲历者,对于琅琊郡的百姓,自然有着更深的感情,能够帮助他们度过饥寒交迫的冬日,也是她的微薄心愿。
“遇难施粥,是世家的惯例,我们裴氏也是如此,听说王家更是不分丰年灾年,年年施粥,这都是郑夫人的主意。”
王荔与裴寄总是一见了面就开始针锋相对,上一次,王荔说裴寄是个“□□烦”,住在人家家里不说,还诸多挑剔,裴寄就说王荔的心眼比绿豆还小,专门罗列平日里她的不当之处,拿去给郑氏看,搞得她痛苦不已。王荔愈是与他对抗,他就越喜欢来找王荔斗嘴,每次他一来,王萱就称呼他为“小麻烦”,用来揶揄王荔。
“这旧年还未过去,你怎么就祝我们‘新年好’了?是琅琊的日子太快活,裴公子连今夕何夕都忘了?”
运粮的牛车不断往粥棚来,仆役们正忙着从车上卸下柴米,往粥棚里面搬, 只是还下着大雪,行动颇有不便。王萱她们撑着伞往粥棚走,都在注意脚下的雪地,人来人往, 都已经被踩实了, 结冰了,很容易滑倒。
“谁说女儿身就不能做什么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传来,王萱一笑,看向大门,道:“阿荔,那‘小麻烦’又来找你了。”
“我知道!”王荔恨恨地瞪她一眼,把身子别过去,眼见着裴寄打起厚实的门帘,自顾自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朝着众人作揖,笑容灿烂,仿佛脸上冻出来的两团红晕根本不存在一般。
王家施粥已成惯例, 前来领粥的百姓们都早早前来等着,自觉地排好了队。王萱她们到的时候, 王家的下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祖母怎么没提起过?”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墨青身影从人群中一跃而起,落在狂乱的马背上,勒住缰绳,用力一拽,便叫那老马前半边身子全都腾飞于空中,马蹄正在王萱身前几尺处,半点都没碰到她的身子。
他才坐下,王荔就沾了火球一般往旁边挪了一大步,抛给他一个白眼,将摆在正中的栗糕端到了裴寄够不到的地方。
王荔眼神闪烁,不由多看了裴寄几眼,眼底的不屑也渐渐消失了。
“刚才九娘不是也说了吗?‘谁说女儿家就不能为灾民做什么了’,我早有耳闻,郑夫人派了人在东城施粥,你们也不用做别的,就去东城看看排队领粥的灾民,尽一份薄力,便如郑夫人一般,也是女子中的楷模了。”
青衣人赶着马,让它绕着王萱跑了几圈,慢慢平复下来,老马极温驯
王萱回头去看,只觉奔马如同闪电,一瞬间已到了眼前,脑海中一片空白, 竟然不知道躲避, 裴寄拉着身边的王苹和王荔,第一时间往旁边滚去,只有她一个还傻傻地站在那。
几人收拾了一番,乘着马车往东城王家的粥棚而去。
“这个天儿,怎么出得去呢?”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左右也就是一两天的事……算了,我同你这个闲人计较什么,九娘,十二娘,整日闷在家里都要长草了,你们要不要同我出门逛逛?”裴寄站在屋中,相较坐着的几个就显得高了些,王萱她们还得仰着头同他说话,都觉得麻烦,便请他过来坐下,一同烤火。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裴寄完全是一团孩子气,对着三个年纪比他小的妹妹,反而显得他更幼稚。
第64章 安公幼子
王苹却懂得王萱的担忧,赞同道:“阿姊说得对,古诗有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们看着雪景好看,对于百姓来说,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了。祖母一向教导我们,世家根基在于百姓,我们要怀仁慈之心,济天下万民,琅琊百姓已经经历过一次地动,若是再有雪灾,恐怕伤亡众多,如果我们是男儿身,能为百姓做些什么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