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章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保持那个姿势在门上靠了很久。
从敲门的小小暗号开始,与姜郁有关的记忆慢慢涌起来,有许多他还以为自己忘了。
有些好笑,有些酸楚,但都很珍贵。
大概也算是一种离开前的行李打包。
卫章站起身来走到书桌边坐下,睡是睡不着了,准备开始收拾东西,明天起来陪章太吃个早饭就走。
寻常富家小孩大多另外有宽大书房。但卫章从小就不喜欢大房间,更不喜欢在诸多房间里走来走去。所以他只要一间房,作为自己的堡垒。
除了日常的清洁,能敲开这个堡垒的人不多。
也就这么一个吧?
卫章从玻璃板下面取出即可拍照片,小朋友姜郁搂着被抹了一脸nai油神情不虞的小朋友卫章大笑,让他想起一张傻笑金毛按着不爽猫咪的动图。
实在好像,卫章忍不住笑起来,把照片放进钱夹。里面其实已经有一张照片了。小小的一寸证件照,中学时候的姜郁理着很学生气的发型,把普通的蓝白校服穿得无限青葱。照片后面还残留着双面胶,他已经想不起自己是从那里偷偷抠来的。
他正拿着照片在看,忽然听到什么东西敲在玻璃上,“咚”一声。
卫章卧室有个小阳台,对着后面的花园。他刚在想是什么小动物飞进来了,就又“咚”一声。
卫章耐不住好奇,放下手上东西,小心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去。玻璃没碎。地板上是花园里的普通鹅卵石。他把鹅卵石捡起来攥在手上,稍微往前站了点。
扔石头砸他家玻璃的那个人一脸坦荡的对他笑。
——如果他不是抱着树干一摇三晃的话,卫章一定会用鹅卵石瞄准他打。
“姜郁你赶快下去!”卫章扶着栏杆,不敢放大音量,气声却可恶地毫无威慑力。
姜郁抱着树干,俊脸没有血色,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你担心我。”
卫章心里气得要命,苦于没法出声骂他,小声道:“你忘了你小时候爬这棵树掉下去缝了针吗?快下去!”
姜郁非常坚定地摇摇头:“我不下去。”
卫章感觉头都大了:“那你想怎样啊?”
姜郁忽然放开了抱着树干的双手,软声道:“想要早早接住我。”
卫章的心提到嗓子,看姜郁小心翼翼的向前,终于抓住阳台栏杆,一脚踩着那一点不算很宽的边沿,一只脚还惊险停在树上。终于不能忍受这种提心吊胆,把手伸给他。
姜郁毫不客气地攥住他的手,动作瞬间轻松了很多,一跃翻过阳台。
卫章被他向前的力量冲得踉跄了两步,立刻被捞回来,紧紧地圈进怀里。想挣一挣,却感觉姜郁的手冰得不得了,还有一点抖。
“……恐高还爬树,你是不是有病?”
姜郁撒赖似的把他圈的更紧,脸埋在卫章颈窝里,狗似的嗅,声音闷闷的:“高也没你走可怕。”
卫章心里又软一点,用尽全力地挣扎出他的怀抱:“我还是要走的。”
姜郁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眼睛还是很亮:“早早,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把给你房卡的男人揍一顿,再上去睡你。我唯一后悔的是没先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早就喜欢你,跟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没丁点儿关系。”
卫章感觉自己的脸又烧烫起来,脑袋里乱的一塌糊涂,下意识地往房间里退。
姜郁跟着他往前走,认认真真地问:“早早,你不喜欢我吗?”
卫章摇头,否定的谎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姜郁打断了。他从书桌上拿起那张年代久远的证件照,笑得有点得意:“还敢说你不喜欢我。”
卫章又羞又恼,打定主意不去理他。左右姜郁不可能撂下姜家的挑子在这儿盯着自己看,更不可能绑住自己的腿不让上飞机,走就是了。
姜郁把证件照放下,把即可拍拿起来,非常自然地装进他自己的口袋,这才抬起头看卫章:“早早,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别用离开来解决这一切好不好?”
卫章忽然觉得委屈得无以复加,他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站着,软软坐在床边,声音非常羞耻地带上了哭腔:“那怎么解决?留在这儿跟你谈恋爱,结婚,生他妈两三个孩子吗???”
姜郁走近他,蹲下身子,温柔地用指腹擦掉卫章的眼泪,笃定地回答:“是,我就是这么想的。从第一次说陪着你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