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枢再次检查了一下湫洛的衣服,确保真的保暖后,才大功告成般地点点头:“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窝在雪地里的小白兔。”
枢笑道:“甚好。”
湫洛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待湫洛发问,枢已经领着他走上前去。
肌肤相处的一瞬间,湫洛感觉到指尖传来枢的温度。他原本苍白的笑脸上,顿时飞起两片红云。
“不敢说宴请,只是小酌而已。”客套的话不再多说,惜琴将目光转向湫洛,好看的凤眼微微眯起,顾盼生辉:“燕国的公子湫洛,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真人竟比传闻中更加惊为天人。‘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这句子,再合适公子不过了。”
惜琴在亭中坐下,微微撩起衣袖,将修长的十指轻抚在五弦琴上。随之,一声淡淡的拨弦,开启了乐曲的流章。火红的衣衫在古朴的琴弦上舞动,伴着手指的飞扬,贤者古韵被演绎淋漓。那是一首颛顼时期的古谱,现今能知之者鲜少,能奏之者更是世间少有,湫洛也只在书上看过,近日听闻,倍感震惊。
秦宫的湖面早已封冻,厚厚的积雪覆压在冰面上,与岸上的素白连成一片,使得四周分不清哪里是岸、哪里是水。原本娇艳的百花此时也已经落尽,成为了雪被下的基石,将白色衬托得更加立体。只有寒梅傲雪独绽,夹杂着清凉的雪沫,溢出撩人的寒香。
湫洛苦笑道:“即为阶下囚,让惜琴公子笑话了。”
那少年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湫洛毫无防备,一瞬间,竟为那公子的美貌惊叹。
在枢的命令下,宫女捧来一只小盒。枢毫不介意是秦王的东西,只是随意地打开、用指尖挑出一点。
一曲终了,惜琴重新复指弦上,尾音戛然。他抿唇浅笑,道:“湫洛公子何故叹息,是惜琴技拙罢?”
“去,把那边第三个格子里的琼脂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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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琴摇摇头,岔开话题:“既然两位殿下赏光,惜琴斗胆先奏一曲助兴如何?”
“嗯……”湫洛乖巧地点点头,垂首立着,任由面前高处他许多的少年为他拭泪。
只是这歌颂天地雄壮,江河富饶的乐曲,却在恢弘与雅致之中流落出不着边际的感伤。
赤衣少年见他们到了,眯起眼睛开心地一笑,欠身施礼:“谢两位殿下赏光,总算没有辜负惜琴的薄酒和这番景致。”
正在为他系上最后的扣带的枢,忽然感受到手背上有一滴湿意,抬起头时,正对上湫洛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容。他连忙掏出帕子,帮他拭泪:“快别哭了,区区小事何须道谢,本就是我们秦宫亏欠你的啊。小心外面风一吹,皮肤要起口子了。”
湫洛许久没有出来,此时踩在雪地上,心情甚是欢愉。他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根本不愿意乘辇。枢也只好舍弃了骑马,陪着一路蹦跳着的湫洛步行。
湫洛被雍容的雪狐皮毛包裹的密不透风,只从两边厚厚堆起的大毛领子里露出可爱的笑脸。枢看到这个微笑,不禁心脏漏跳一排。他偏过头去,却拉起了湫洛的小手,示意快点跟过来。
伊人如斯,君子无情……
“小心点,别摔着了。”枢在后面宠溺地提醒。
这是谁?为什么会在秦王的后宫?
看着一片雪色,湫洛的心突然狠狠地揪了一下。多美的雪啊,如此无暇……从前,自己也是如此吧,现在,却已是污秽不堪……
“没事。”湫洛回头嫣然一笑,继续跑向另一点,汲起慢慢一捧雪,端在面前吹散。白色无垢的雪花,立即在他的面前飞扬起来。
他天生一双勾人心魄的细长凤眼,右眼角下,一刻小巧的朱砂痣平添几分媚态。在这样的寒天里,少年所穿并不是很厚,全靠那件猩红的披风保暖。
湫洛默默听着,只是微笑,这位秦国的公子总是让他觉得温暖。
“哪里,”枢轻笑起来,“惜琴公子好容易宴请我一次,枢怎敢不来。”
这时,他注意到了那位站在湖心亭里赏雪的赤衣少年。那少年背向而立,细挑的身体透出说不出的风韵;他看起来虽没有枢挺拔,却还是高出自己些许。少年没有将长发束起,却也不是弱冠孩童那般垂髫,而是以一个随意的姿态束起两边,将后面的头发固定住而已。
他一边为湫洛涂在露出的皮肤上,一边带点淘气地炫耀道:“这是赵国的贡品,可以保护皮肤不被风雪伤害,别看它是凝脂,涂上去却没有一点腻感。”
不知道为何,湫洛觉得,这少年或许就应该是百花的花王,而唯有明艳的红火,才配得上他的这番风韵。
“哪里,公子琴技,天下不出其二。”
“惜琴公子,久等了。”枢说。
“皇宫之内自无池中之物,”枢也道,“惜琴公子原本就是天下第一琴师——琴帝冠鹤的爱徒,及冠之后技艺更胜一筹。也因此,皇兄怜才带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