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津城已经是上午九点了。这一趟毕竟不是公差,方嘉佑几个还得先回局里报道,之后才能想摸鱼补觉的事。
方嘉佑先把兄弟送回了市局,然后又带着方童童回家。周雨收到消息后特意请了上午半天假,因此两人回来就有现成的热菜热饭能填肚子。
周雨做事一向妥帖周到,从来寻不到错处,开门也是首先关心方童童这几天的安危和心情,即便热脸贴了冷屁股也是嘘寒问暖半天才终于将目光移向方嘉佑。
眼里有没有掩饰住的心疼与担忧。
方童童在家一向不爱搭理两人,她就等着今年大一开学能顺理成章的搬出去住,因此面无表情自顾自的撞进去换洗。
等洗浴间响起了淋浴声,周雨才推着老公往沙发上坐。
方嘉佑嫌弃自己身上脏,不愿意坐干净的沙发垫,周雨就强按着他:再洗就行了,又没有多大的事。
等人身上紧绷的肌rou松弛下来,才摩挲着他脸上冒出了不少的青胡渣说:这几天累着了吧,等会儿吃完先别回局里,我跟你说个事。
方嘉佑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先是查城西的失踪案,又没日夜的赶往海市去找人,此时疲惫的连话也不想说,只是抬眼盯着周雨。
两人认识了十几年,周雨在最好的年纪里爱上他,如愿和他结婚,现在的方嘉佑脸上早已找不到二十出头时的意气和张扬,但那双不知何时生了浅淡纹路的眉眼仍能让周雨想到从前。
她有时候总是分辨不清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怀念回忆中的自己,还是依然爱着方嘉佑。
所以婚后的十来年因为种种原因,一家人过得像熬干的白开水,像老房子里难闻的气息,却依然不愿意和他离婚。
她用力握住这个男人的手,像抓住了那年夏天少年回头大笑,在他背后升起的暖融融的浮光。
嘉佑,我怀孕了。
赶在对方开口前,她抢先,继续说:你先别着急说出那句话,你先听我说。
我们今年 34 了,不是 24,我再也不会有那十年的时间慢慢等下一个孩子的到来。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童童,更不愿意让她觉得我们有孩子后她就成了一个人。
可是嘉佑,你要想想我,想想我的人生,从 24 岁的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就和你一起完了,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要生下她,这么多年我总该握住点什么了,对吗嘉佑?
方童童不知道方嘉佑最终会怎么选择,她也无权要求周雨牺牲自己,就像她说的,她从来没做错过什么,她是彻头彻尾的无辜者。
她轻声合拢洗手间的门,拖着脚步回房间。
客厅里的两人应该有所察觉,方嘉佑哑声喊了句童童,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开口,只发出了一点气音,让人怀疑究竟是不是幻听。
过了会周雨来敲门,说是方嘉佑走了,让她出去吃饭。
她不想吃,把被子盖过头顶继续睡觉。
半梦半醒间又传来关门声,应该是周雨也去上班了。
她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梦了。
梦里满是鲜花和飞舞的彩色气球,她快乐的跳起来捉气球,一会儿想要蓝色、一会儿想要黄色。
天空中还飘着几缕红丝带,上面写着祝方嘉佑男士和周雨女士新婚快乐。
方童童开心极了,迈着细瘦的属于小孩的腿像小鸟一样扑着翅膀奔跑。
她再次迈开腿,落地时却踩进了一片粘稠的血泊,眼睛还没来得及看见其他事物,身体就已经习惯性的开始抽搐。
她想立刻醒来。
可梦境还在继续。
残破的肢体,捣烂的碎rou,到处都是纠缠在一起的头发,还有
倒映着自己面容的熟悉的眼睛。
那是妈妈吗?
是爸爸吗?
为什么他们的身体,到处都是啊。
方童童头晕目眩,她想尖叫,却如同失声般发出嗬嗬的抽气生。
梦境的最后,她看见了一张纸条。
【方小警官,Happy Wedding!希望你喜欢这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