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出人群。他叩开太真公主府,不顾满地雪水,屈膝跪地,“奴才张承业,叩见公主!程侯何在?”
杨玉环坐在黄罗伞下,挑起眉毛,“鱼朝恩让你来的?怎么这么晚?有事直管说!本公主就能作主!”
“是!”张承业毫不含糊地说道:“鱼公已至西内苑,正引军待发,却被刘光琦带人围住,如今被困苑中,还请程侯立刻发兵,攻打大内。”
“什么!什么!你给我说仔细了!怎么就攻打大内了?”杨玉环赶紧吩咐随
从,“快!把姓程的叫过来!”
程宗扬闻讯而至,一问之下才知道,当初被郑注引为臂助的张忠志早已效忠博陆郡王,此前诈称出城,其实一直藏在西内苑,名为新投效的外郡之军,受神策军监视,实际上却是反过来,被用来监控右神策军这支鱼朝恩的铁杆班底。
直到张忠志奉命率军前往十六王宅,鱼朝恩才抓住机会,潜入西内苑,靠着在右神策军中领兵的杨复恭、杨复光等心腹,试图收回兵权。
结果整军未毕,就被李辅国察觉,派刘光琦将鱼朝恩一帮手下都堵在了西内苑,双方攻战不休,却僵持不下,只能让张承业赶来求援。
程宗扬差点儿气笑了,“鱼朝恩这都干的什么事?辱也忍了,重也负了,孙子也装了,结果还没起跳,就被李辅国一把按住,还指望我这个外人去救?”
“鱼公非是此意,而是尽力在西内苑拖住来敌,好让侯爷趁机入宫。”
“说得好听,还不是被困在西内苑动弹不得?让我去拼命?”
说话间,外面一阵喧哗,却是张忠志去而复返,要将诸王尽数请入宫中。
众人心里都是一震,难道李炎已经漏馅了?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杨玉环提刀而出,与张忠志隔门对吵。不多时,又有人来,却是太皇太后有旨意,让绛王速速接旨。
来使一队接着一队,杨玉环被缠得脱身不得,程宗扬也不由头大。李辅国这一通乱拳,让人眼花缭乱,看不出他到底要做什么。
贾文和道:“太皇太后如今在李辅国手中?”
“是。”张承业道:“博陆郡王亲往仙居殿,称皇上驾崩,请太皇太后前往太液池检视。”
“江王呢?”
“江王殿下如今在紫宸殿。”张承业道:“听说李卫公自请入卫,苏定方等人也已入宫。博陆郡王已经放话,仇士良若是请不动,他便亲自来请。”
贾文和当即道:“请主公尽快入宫。”
程宗扬道:“守江王?”
“去太液池。”贾文和道:“李辅国虚言恐吓,必有所谋。”
程宗扬满心不解,“江王在紫宸殿,他夺舍谁去?何况别的目标,他就算夺了也没用吧?”
“江王可曾登基?”
程宗扬不禁一怔。
“李辅国围鱼朝恩于西内苑,困卫公于紫宸殿,又内侍尽出,满路喧嚣,无非是惑人耳目。属下敢断定,他已夺舍在即。须知江王名分未定,若是他顺利夺舍,只需太皇太后一道旨意,便可弃江王而另立他人。”
程宗扬顿时省悟。江王还没登上皇位呢!反而是李辅国有实权,太皇太后有名分,立谁当新君,他自己就能说了算。
难怪李辅国会把太皇太后留在太液池。说不定他指定的绛王也只是备选,真正夺舍的目标另有其人——比如已经被请入宫中的安王李溶、陈王李成美两家子嗣!只要太皇太后允准,唐国宗室谁敢不服?连杨玉环也得认!
“长伯,去叫吕……算了,我自己过去!”
“主公。”程宗扬正要动身,却被贾文和叫住。
这位谋士面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若事有不济,还请主公立作决断。”
“明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真要不行,我就撤!”
“若李辅国已然夺舍,请主公千万不要犹豫——立即斩杀太皇太后。”
程宗扬愕然看着他,然后用力一点头,转身掠往安乐公主府。
“长伯。”贾文和叫来吴三桂,“随我去晋昌坊。”
“晋昌坊?”吴三桂愣了一下,“大慈恩寺?”
“带上主公的节杖。”
吴三桂当即应下,去取主公的天子节杖。
昏暗的油灯被气流拂动,如豆的灯焰微微摇晃。四周的黑暗吞吐不定,仿佛无数触手在阴影中蠕动着,越伸越长。
鱼玄机从惊悸中醒来,顿时感觉到四肢百骸传来的阵阵痛意,手脚、颈肩、腰腹,甚至头发都被牢牢固定住。皮肉、血肉、骨骼、筋节,仿佛要彼此撕裂脱离一样,无处不痛。
“呃……”
她勉强发出一声低叫,才发现自己居然连舌头也无法挣动,两根绑在一起的木箸夹住她的舌根,横着卡在齿间,牙关略一用力,舌头就像是要被夹断一样,只能竭力张开嘴巴。
她脖颈动了一下,只觉发根与舌头同时作痛,却是木箸两端系着绳索,与头发一起,系在反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