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人……”
马车声响,车前的中行说站起身来,振臂高呼道:“程侯爷亲手斩杀窥基,为民除害!”
高智商大喜,“听到了吗?我师傅幹的!牛逼!”
“闭嘴!”程宗扬推开车窗,没好气地说道:“一会儿去大明宫,给仇公公赔罪。”
“是!”高智商腿一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然後转过身,挥着手像赶鸭子一样道:“散了!散了!窥基那个大魔头都被我师傅弄死了,你们还杵这儿吹风呢?该幹嘛幹嘛去!”
人群轰然散去,争相将此事禀报自家主人。
躲在人群里的酒糟鼻打了个哆嗦,然後勾着头,撒腿就跑。
程宗扬没有在意,掩上车窗,车马驶入十六王宅,驻守
的军士又多了一倍,他们的衣甲同样多有风尘之色,都是刚调来的士卒。
打着太真公主旗号的马车畅行无阻,一路来到安乐公主的府邸,看到兔苑小楼的灯光,不禁有种鬆了口气的感觉。
这一夜的风波终于过去,虽然窥基生前已经身败名裂,但毕竟是出身勋贵,代替先皇出家的大唐国师,又对两人仇恨入骨。如今终于命丧皇城,如同芒刺尽去,无论程宗扬还是杨玉环,心下都轻鬆了许多。
程宗扬道:“安乐这小丫头,放着正院不住,偏偏喜欢住在别苑。”
“安乐分封的时候年纪还小,原本的寝殿又高又大,有宫人侍女陪着也空荡荡的,她自己住着害怕,才选了兔苑的小楼。”
“原来是这样啊。”
“喂,”杨玉环压低声音,“安乐那丫头怎么样?”
程宗扬装糊涂道:“什么怎么样?”
“睡都睡过了,你就没点儿感受?那可是我大唐宗室最漂亮的公主!还是黄花闺女呢。”
“黄花闺女……”程宗扬嘟囔了一句。
“怎么了?”
“说起黄花闺女,你不也是宗室公主吗?”
“本公主是外姓好吧!”杨玉环眨了眨眼睛,“是不是觉得我比她漂亮?”
程宗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要验过货才好评价吧?”
杨玉环啐了一口。
此时已是深夜,整个安乐公主府邸黑洞洞的,灯影皆无。
杨玉环道:“本来还想打那个死女人一顿出出气,倒是便宜她了。”
“你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就是看她不顺眼!还敢跟我别苗头?哼哼,长不高的小矮子。”
“公平点儿说,她也没那么矮吧?”
“不管!反正她比我矮。”
“咦?”车马驶过庭院,杨玉环忽然讶然一声,往院墙方向望去。
当日宫中变故,安乐被召入长生殿,风传会被赐死,或是以出家为名远迁软禁,永不回返,甚至连累下人也要倒霉。因此府中的仆役差不多都跑光了,然而这会儿一个老太监,正佝偻着身子,贴着院墙踟蹰而行。
他穿着黑衣,戴着御寒的兜帽,头勾得低低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若非杨玉环目力过人,根本看不出院内还有人。
程宗扬贴在车窗处,寻思着说道:“这是府里上了年纪的老仆?会不会见过高阳?”
自己正想找个知情人,倒是赶巧了。
杨玉环道:“高力士!”
驾车的高力士正待勒马,中行说已经跳下车,他挺胸凸肚,摆出总管的架子过去,喝道:“你!做什么的!”
那老太监低着头,一声不响。
“站住!”中行说抬手扳住他的肩膀,“问你呢!好生回话!”
夜色下,那老太监停住脚步,然後一点一点转过头来。
寂静中,仿佛能听到骨节摩擦的“咔咔”声。
一隻苍白的颅骨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人口鼻皆无,牙齿外露,空洞的眼眶中隐隐闪着鬼火。
程宗扬心跳几乎停了一拍,即使见识过身为白骨的尸陀林主,但在府中陡然见到一隻行走的骷髅,猝不及防之下,还是使他头皮发麻,汗毛直竖。
只不过那隻骷髅头虽然皮肉皆无,唯余白骨,却硬生生给了他一种眼熟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尤其是它颧骨上一道箭痕,形迹尚新。
“不好!是窥基!”
杨玉环反手提刀,光着一隻脚从车内冲出。
中行说倒是镇定,先迎面啐了一口,然後抡起铁尺,往骷髅头上抽去。
“啪”的一声,那隻骷髅头从颈上掉落,在地上翻滚不止。
“小心!”程宗扬一把揪住中行说的後襟,将他扯开。
那太监无头的尸身挥起双臂,僵尸般青黑的手指险些洞穿中行说的腰腹。
“铛!”杨玉环的斩马刀劈中尸身的利爪,将它半隻手掌生生斩断。
那具无头的尸身往地上一滚,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奔向骷髅头,一把抱在怀里,然後断颈血光一闪,幻化出一道血色的长虹,越过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