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歇伸手,握住剑柄,将剑微微拉出,凝视剑刃,后迅速归剑入鞘,剑灵绕剑如游龙攀柱,轻覆萧雨歇的指尖,已然认主。
萧雨歇说:“它好像很亲近人。”
陆天阙说:“嗯,它喜欢你。”
剑灵随主。
萧雨歇把剑抱在胸前,带着泪痕的脸上绽开笑容。
陆天阙突然问道:“有喜欢的花吗?”
“蒲公英。”
“为什么?”
“可以四处飞散,好自由。”
陆天阙望了一眼室外,笑道:“那你喜欢的,不是它的花,而是种子……好,你可以回头了。”
萧雨歇回望,厚雪似已消融,青绿地表上,缀满白色绒球样的蒲公英。他转身,走出门外,屏息近看,这些“蒲公英”都是冰晶雪花所雕刻,构造极美。
陆天阙也如他一般俯身,勾住他的手指,凑近唇边,呵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自由的不是蒲公英,而是风,我赠你的礼物是——起风诀。”
他放开萧雨歇的手,手自然垂下,近处定在枝头的冰晶随此动作飘落。萧雨歇试着又将手臂往上一举,更大范围内的冰雪在空中高扬,轻旋、飘舞,缓缓降落。风来,又起,风过,又落。
他回身抱住陆天阙的脖子,雪也随手的动作绕他们回旋一周,像处于温柔的风暴中心。萧雨歇的进攻来得突然,抱得又用力,心脏跳动的声音过响,已无法掩饰与逃避。陆天阙沉默片刻,终于抬起双手,抱住萧雨歇的腰,使二人贴得更紧,他低下头,蹭了蹭对方的脸颊,像只幼犬在表示亲昵,又像是情动时无可排遣的难耐。因彼此之间距离太近,鼻息声也无比清晰,越来越重,从轻扫到喷薄,再到牵动胸口起伏,萧雨歇面带酡红,不由自主地将脸侧过去,哪怕是装作不小心,他也想用嘴唇轻轻擦过对方的唇角。
“师尊,今晚需要邀请哪些人来栖梧峰?”徐闻志循着脚印进来,哪怕是话到一半就已看见两人相拥,也面色不改,似乎他满心在意的都是如何组织好晚宴,为萧雨歇庆生。
陆天阙与萧雨歇都松开双手,往后一退。陆天阙看向萧雨歇,征求他的意见,他连忙摇头,说:“不必请什么人来,我们随便吃点什么就好。”
“那你想吃什么,来厨房看看吧,”徐闻志的语气容不得人拒绝,他说,“跟我一起。”
“他休息,我去看。”陆天阙脸上不显山不露水,亦没有半分窘迫,跨着十分从容的步伐出了门,却在厨房中默默拿出静心戒,又给自己戴了一枚,两枚叠加、交叉,脱下的储物戒再戴已显累赘,他换了根手指佩戴。喉结上下移动,他又拿出第三枚,箍住指根的同时,他的手颤了起来。
什么东西用过量了,都是会痛的,可重症当然要用猛药。
萧雨歇这边,当然是羞恼交加。老天爷,他21岁时来这里,度过漫长的7年,已经是28岁的适婚青年,初吻没有着落,想偷亲落空,抱一下都能被撞见,太憋屈了。
他有些急躁地往外走,他走哪儿,风就跟到哪儿,蒲公英在他身后徐徐升空,这幅景象着实少见,让刚上山的丘杉今楞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上前。
萧雨歇看见他时也觉意外,不是没有请他来吗?
丘杉今递出手中贺礼:“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来。”
“谢谢。”萧雨歇无法推辞这份好意。他更觉神奇,因为丘杉今这个人,在上个世界线就是萧雨歇的好友。尽管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去做,仍能收获对方的好意。
丘杉今低头,再度看向地面,问:“这个是谁布置的?不是陆长老吧?”
“就是他啊,为什么会觉得不是?”
“幻物化形虽是基础法术,可是难度却和幻化的数量有关,满山遍地,数以万计,就算以陆长老的修为,至少也得花好几个时辰,可他今日才回来,你们刚刚还在比试场,”丘杉今盯着他的眼睛看,“如果是他,那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最后一步化形。”
“可是……我才刚刚告诉他我喜欢什么花。”
“也许,他早就知道你喜欢什么,”丘杉今笑了笑,“朝夕相处,细心观察,很多事情不难发现的。比如,我确信你也会喜欢我的礼物。”
萧雨歇嘴唇微张,眼帘低垂,望向冰雪花丛。
丘杉今出声:“礼已送到,我便走了,不必留我,我不请自来,会打乱你原有的设想。下次,你邀请我,我再来。”
“好,下次一定请你。”
得到肯定答复的丘杉今抿嘴而笑,大步向下走去。天色微变,有小雨落下,润化冰晶,打落白球。丘杉今轻声说:“可惜了,那我送你第二份礼吧,萧萧。”
他抬头一望,雨停。
就好像厚重的云层从未想过在此倾倒它的负担。
萧雨歇在往回赶的途中,突然被金光照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