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至第一次知道江姜这么会玩捉迷藏。
那天江姜离开宿舍之后,好几天没有来上课,宿舍里他所有的东西也在一天下午下课后突然都被搬空了。
直到每月例行的班会上,江姜才病怏怏地露面,平日红润饱满的唇没了血色,整个人的Jing气神都消了一大半,班会一结束就从后门急匆匆地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江姜更是每天和他的好友形影不离,连厕所都要一起去,温至和陆颂根本找不到半点机会靠近他,终于在有一天的军事理论课下课后,江姜独自一人又要从后门溜走,陆颂和温至早一步挡在门口堵住他。
温至尽量放低姿态:“江姜,一会儿就好,我们谈谈好不好。”
江姜是绝对不想再和两人有一丁点交集,但是陆颂和温至两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一前一后将教室门附近他能走的路挡得严实,军事理论课又是大课,每堂课有快两百人,下课了大家都赶着去食堂吃饭,他们三个对峙着把门堵了一半,禁不住周围投来的异样的视线,江姜只得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陆颂和温至带他来了学校湖边的一家咖啡厅,虽说是咖啡厅,其实也卖意大利面、炒菜等各种吃食,生意一直很不错,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中午饭点正热闹的时候角落里的位置还给他们留着。
陆颂叫来服务员,给他点了份肥牛盖浇饭和热nai盖红茶,自己和温至都只要了杯冰水,点的东西很快上来了,三个人相顾无言,温至温声道:“是不是早上又没吃饭,先吃点东西。”
江姜看着温至同往常一样温柔的脸,内心的天平上上下下失了分寸。
江姜总是执着地想要将人分成泾渭分明的好坏两类,可温至堪称残忍地摧毁了他过往天真幼稚的标准,明明是那么贴心的人,会记得他爱吃的每样东西,会帮他搭已经洗好的衣服,考试前还熬夜带他复习,曾经这样美好的形象都被那夜温至在他体内一次又一次忘情的抽插,撞了个粉碎。
回想起那个痛苦的晚上,江姜的眼圈微微泛红,不想在两人面前流露出半分软弱,江姜捧起nai盖红茶喝了一口,嘴角沾上了一点nai盖泡沫。
温至习惯性想要帮他擦掉,以前他总是这样做,江姜一开始还会奇怪地躲避,后来在他多次的重复后也适应了,但是这次,江姜却警觉地拍掉了他的手。
温至恍了一下,又很快找回微笑:“抱歉,是我逾越了。”
看着面前好似在等待法官审判的二人,江姜先开口了:“我只是不明白,依你们两个的条件,只要招招手就会有无数人投怀送抱,为什么非要做......那种事。”
明明是唯一受伤的人,江姜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平淡地不带任何感情地跟他们讲话,陆颂感觉嗓子发哽,他喝了口冰水,心脏却像是被浸在高浓度柠檬水里,皱巴巴地痛。
“应该在很多人看来,和你们这样的人上床,反而是占了便宜,我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太多,”江姜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连续几天整夜的失眠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失色,“我不会报警,以后我们再看见对方,就当彼此是陌生人。”
无意再与两人进行更多交谈,江姜背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温至错了,他一直觉得江姜是好脾气的笨小狗,就算故意惹小狗生气,只要给小狗喂点好吃的、抱起来捋捋毛,小狗就又会吐着舌头围着他转,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只笨小狗有明确不可逾越的底线,一旦超过,小狗便会从他的世界里毫不留恋地离开。
店里放着时下流行的歌曲。
总以为爱是全部的心跳,
失去爱我们就要,
就要,一点点慢慢的死掉,
.......
当我 失去你那一秒,
心突然就变老
......
心脏的存在感从未如此强烈,由它产生的失落感肆无忌惮辐射全身,把温至整个人拖进名为痛苦的海。
温至想,没有江姜,自己好像真的快要死掉了。
米饭热腾腾的香气一点点消失了,装着冰水的玻璃杯壁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冰块棱角融化,下跌撞在其他冰块上发出轻轻的声响,在两人的沉默中尤为明显。
陆颂像是下定了决心,蓦地开口,“以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和江姜保持距离,我会好好照顾他。”
温至语带讽刺:“你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现在在江姜心里,恐怕我们是没区别的罪人。”
“再怎么说,”陆颂淡淡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明显的炫耀,“江姜可亲口承认过我是他的初恋,怕你输得太难看,还是趁早收手比较好。”
“虽然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很对,但是有必要纠正一下,”温至皮笑rou不笑,一字一顿地反驳,“准确来说,应该是过、气、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