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靖是丁雨洋念硕士时的男朋友,毕业后,丁雨洋无视家人让她继续读书的计划,自己投简历进了本地最大的科技公司。比她规划更清晰的方靖则继续联系导师,准备读博。
那时正在寄宿学校上初中的丁小龙,偶尔在回家的时候,听父母聊起姐姐和她男朋友。有一次,爸爸在餐桌上感慨,方靖这个孩子底子很扎实,肯下硬功夫,是块搞学术的好材料。妈妈就调侃道:“人还没见着呢。如果他不是小雨的男朋友,你还能这么觉得?”
丁教授就郑重其事地说:“刚开始小雨发给我论文的时候,什么话都没有,我还以为她就像以前那样让我帮她把把关。
结果这一看,不得了,课题刚好是我这块的,看完第一页我就知道,这篇论文不简单。如果在我手底下,直接就帮他发核心了。
看完以后我马上给小雨打回去问情况,那丫头还贼兮兮地不直接告诉我,一个劲问我写得怎么样,够不够格当我的学生。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丫头是在投石问路呐。”
老爸的语气没有不悦的样子,于是,丁小龙的好奇心就被吊起来了。丁教授在专业上很少这么赤裸裸地夸赞一个后辈,并且这个人居然能让骄傲的姐姐放弃原则,主动帮他走老爸的后门。
“听小雨意思,是想找个时间把人带家里来让咱们见见。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陈玫女士不关心对方学识怎么样,女儿难得认真一次,她只想确认这个人靠不靠谱。女儿说他打定主意要读博,导师和学校还没最后定下来。
听到这些,陈玫就对这个还未谋面的人心生反感。但既然丈夫说他有点真才实学,女儿又正在热乎劲儿上,她就打算先观察一下。反正第一次见面,她绝对要按着丈夫,绝口不提读博的事。想借势,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当不当得起。
姐姐带男朋友回家的日子定在一个周末,那天小龙也在家。爸妈前一天叫了家政上门全屋打扫了一遍,待客当天一早也换了雅致的衣服。
丁家就是这样,不管上门拜访的是什么客人,主人都会洒扫门庭,焕然一新,给予宾客足够的诚意。每次准备都这么费事,是以丁家平日里极少待客,能叫到家里来的都不是一般交情。
作为丁家最小的主人,丁小龙刚起床就看到床上放着套妈妈给他准备好的待客衣服,浅咖色的针织套头衫,深蓝色修身牛仔裤。老妈的品味一向都这么乖乖仔。
穿好衣服下楼,妈妈从厨房探出身把他从头到脚检视一遍,吩咐他再理一理海啸般的头发后,就匆忙回身去看灶台了。
小龙从小都是妈妈的乖乖仔,可能是姐姐太早独立了,妈妈不好硬管着她,所以就在小儿子身上找到一些管家婆的掌控感。对此,小龙也乐得配合,他挺懒的,除了上学、考试、打游戏耗费一点心力外,他对很多事都比较漠然,这样可以,那样也OK,怎样他都不挑。
丁教授也起得很早,他本来打算在厨房里给老婆打下手,但由于不识茶盐酱醋,就被老婆赶去露台浇花。小龙来到老爸身边,对着窗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爸爸瞅他的新造型,夸了句:“还是你妈会挑衣服,都有我年轻那会的风度了。”
“别,我可不想一大早就吐花盆里,这些娇花也受不了啊。”
丁教授拿花锄比划着要削他,自知嘴欠的儿子赶紧抱头滚远了。
这时候,露台下传来刹车声,丁教授朝下一张望,随即回头示意小龙,去厨房通知你妈,客人到了。
丁小龙为这次到访也算做了准备,尽管他几乎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在爸妈后边扮演好小主人的角色而已。但见到姐姐身边那个人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对某种心动毫无准备。他准备好迎接姐姐的男朋友,或者未婚夫,但他根本没准备好遇见方靖。
多年以后,他回忆起那个平常的周末,空气里有蝴蝶兰的芳香,客厅里好像还放着爸爸钟爱的爵士乐。他站在玄关,看着门被打开,姐姐第一个出现,对他说了什么已经在记忆里自动静音。然后就是他,然后是深秋浅橙的日光靠在门口那人背后,然后,丁小龙平生第一次知道,一见钟情居然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