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张崇辉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罪行乃是心中恶念所催生,偏偏人类又是天下情思最盛,心思最细腻的生灵,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心中那点执念所束缚,乃至最终误入歧途。”樊慎一边说,一边向前迈了一步,站在临时搭建而成的祭台前,“都做好准备,平心静气,排除杂念,仪式马上就开始了。”
说是祭台,其实也就是平时用的办公桌,只不过此时被铺上了一层白布,白布上立着一座香炉,香炉中工工整整地插着三柱香与两枚白色的蜡烛,此刻都已经被点燃了,正散发着袅袅的青烟。整个房间的地面上都以朱砂描绘着繁琐复杂的法阵,而在房间四角,则分别放着一座朴素的白色瓷盘,包括张崇辉在内的四名年轻龙子正一脸严肃地站在瓷盘前。瓷盘中依次摆放着叶倩死前所穿的羽绒服被裁下的一截衣角,她的一丛头发,少许已经干涸的鲜血,以及数枚包装得花花绿绿的水果硬糖。根据张崇辉和叶倩的父亲叶建国闲聊时了解到的情况,叶倩从小就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糖果,她姐姐叶荣经常放学后买上一袋带给她,哄她开心。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兮。长人千仞,惟魂是索兮……”樊慎深吸了一口气,屏去自己心中的杂念,努力保持心思澄静,随即将右手悬于香炉之上,低声吟唱起来。
整个房间的门窗都已经被事先关好,处于密不透风的状态,然而随着樊慎的吟唱,却开始有微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绕着房间旋转起来。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兮。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兮……”张崇辉与另外几名龙子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有些紧张的神情,然而樊慎却依旧依旧神色平静,继续吟唱道。房间内的微风逐渐变得强劲,围绕着祭台旋转起来,香与白烛散发出的烟气也都被卷入其中,混成一片。
“魂兮归来,反故居兮……”樊慎的吟唱终于到了尾声,他双手合拢,轻轻击掌,而悬浮在祭台上方的烟气也终于凝结成型,现出了叶倩清秀的面目。
“你……是谁?”叶倩双目失焦,正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樊慎,口中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局长,她在说什么?她为什么会觉得你和她长得一样,你们俩相貌可差得太远了……”张崇辉一脸迷惑地正要发问,却被樊慎挥手制止了。
“她并没有看见我,也不是在对我说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生前最深重的执念中而已。”樊慎微微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生灵体内有三魂七魄,其中七魄司掌各项生理活动,在肉体濒死时就已经散去;而三魂在宿主死后也会各归其道,其中天魂升至天脉,地魂沉至地脉,唯有记录着生前情感与记忆的人魂,会徘徊人间一段较长的时间,直到执念消磨殆尽,彻底归于混沌为止。我们现在唤来的,就是叶倩沉溺于生前执念的人魂。”
“不要……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等等……等等我……”果然和樊慎所说的一样,叶倩根本没有留意到房间中的众人,而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口中含混地低语着,随即挥动着手臂,做出想要奔跑追逐的姿势,然而她却并没有真的移动起来,只是在原地漂浮着,组成身体的烟雾也跟着一阵飘忽。
“你……你又是谁?”在一阵追逐的动作过后,叶倩的魂魄突兀地顿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向前飘了半步,紧紧贴着樊慎的脸,像是在仔细端详一般,随即突然露出激动的神情,尖声哀嚎起来。
“我认得你!我见过你!在梦里……你杀了姐姐,是你杀了姐姐!”叶倩的魂魄伸出双手,想要紧紧抓住樊慎的脖子,但烟尘构成的身体却只是无力地穿过了樊慎的血肉,并没有落在实处,“我不会忘记的……你右手手掌的这道刀疤,还有你身上这股……恶心的油漆味!”
“局长?!”“族长大人?!”几名狴犴一族的龙子见状,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忍不住想要走上前来保护樊慎。
“不要动,守在自己的方位。”樊慎挥手制止了自己的下属们,沉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遗憾与怜悯,“很快就结束了……她的执念就快到头了……”
果然正如樊慎所言,叶倩的魂魄在一阵燥动与挣扎过后,突然向后退了一步,随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咽喉,脸上也露出了痛苦不堪的神情。
“不能……原谅你……姐姐……我……我要替姐姐……”叶倩的声音已经变得含糊不清,还夹杂着因为喉管漏气而产生的嘶嘶气音,但她的双眼却一直以饱含仇恨的眼神死死盯着樊慎,或者说,盯着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
“已经结束了,不要再执着了。”樊慎叹了一口气,随即伸手在叶倩面前敲了个响指。
“欸,我这是……在哪里?我记得我明明……在学校的人工湖……我在追着……”伴随着灵力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叶倩的双眼终于恢复了清明,她放下了捂住喉咙的双手,疑惑地打量着房间四周的陈设,以困惑的语气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