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带着大包小包回到泰勒的公寓,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
尼尔打开杯口,本以为会闻见浓郁又甜得发腻的巧克力甜香,却只在那个小小的口子里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腥味。
他真的能就这样离开吗?
他几乎是撑着打架的眼皮站在泰勒的客厅里,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对总是过于担心他的身体的泰勒解释道。
巧克力经过两个小时的放置后已经失去了一些温度,但感谢星巴克的保温杯,它还是温热的。
“尼尔?”
尼尔浑身一颤,下意识就想把这张纸扔掉或是干脆烧掉,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一直有一道声音在警告着他,仿佛他一旦将这张纸扔弃,可怕的灾难就会降临在他身上。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会感觉到这杯子里的液体竟然有些……粘稠?
泰勒环视一周这附近的高楼大厦,犹豫了一会儿,好心提议道,“……我家?”
“我想能在你家客厅沙发上窝一夜已经足够好了——你真的不用让出你的卧室,真的。”
尼尔一顿,如实说道,“说实话,我其实还没找到新的落脚处。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比较便宜的住处吗?”
尼尔想不通,也没有精力去想对方为什么会在大晚上出现在这里,只是有些疲惫地回答道。
尼尔因为身体的不适以及方才经历的一系列惊吓,此时精神和体力都已经濒临透支。
纸?什么时候……
“好吧,债多不压身——如果你不介意将这个短暂的麻烦领回家的话。”
泰勒叹了一口气,“好吧,如果你坚持这样的话。”
而就在他踏出小区大门时,一股被窥视的阴森感觉骤然席卷了他,他倏地僵硬在原地半晌,就听不远处传来拉尔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到他的地方——
“怎么了吗?”泰勒看他脸色苍白地盯着杯口,好奇地问道。
没等泰勒拒绝,他又迅速地将自己裹进棉被躺倒在沙发上,声音模糊地说道,“我想我有点困了,晚安泰勒。”
尼尔踉踉跄跄地回到卧室,开始像个神经病一样翻挖着自己的衣物、日用品和行李箱,他也不在乎自己的衣柜被自己翻乱得像是某种邪恶昆虫的巢穴,只是不断地告诉自己要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被“导演”触碰过的那只手还在神经质地紧紧攥着拳头,他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然后看见一张皱巴巴的、巴掌大的便利贴纸从掌心掉落。
而他抛弃了这一切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样啊。”泰勒犹豫了一会儿,又问,“我可以知道你的新住处在哪儿吗?……别误会!我只是觉得现在有点晚了,想送你一程——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咕笃、咕笃。
星巴克保温杯里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在内胆里翻涌,发出了十分轻微的水声。
他有些无助地垂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手腕勾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手中提着一个星巴克保温杯的泰勒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有些目瞪口呆地开口道。
有那么一瞬间,这个声音令他的脑海中又闪过了浓稠腥臭的脓液。
重复的收拾和整理动作暂时安抚了尼尔那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在整理好第二个背包行李后,他像是忽然大梦初醒一般坐到了床边,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工作包,想起当年那个坚决要在这个城市闯荡一番的精神小伙,心中顿时又涌起一股不确定。
尼尔沉默了一会儿,摇头失笑。
尼尔握住杯子的手一僵。
“唔……嗯,算是吧。”
他神使鬼差般将那张纸塞进了贴身口袋里。
他将纸张收好,然后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公寓单位,他甚至都没想好自己接下来的去处,只知道自己一定要离开这里,不能在呆在这个鬼地方。
几乎是在看见数字的那一瞬间,导演那滑腻的声音仿佛又贴着他的耳廓响起。
“哇——谢了伙计,你可是太贴心了。”尼尔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天知道他的下腹是多么热衷于折磨他。
只是收着一张纸而已,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的,尼尔这样告诉自己道。
……
他从地面上捡起那张失去粘性的便利贴纸,看见纸上只有一组用红笔写着的数字组合。
【唯有死亡……唯有死亡能为你带来解脱。】
“……没事。”尼尔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又将杯子交还给泰勒,“你知道吗?我其实还有点撑……要不然还是你把它喝了吧。”
“不过,”接着他又将那个星巴克保温杯递进尼尔的手心里,“你得先把这个喝了,热巧克力能给你补充一些能量,也会让你的……肚子好过一些。”
“你……你要搬走了?”泰勒试探着问道。
【去……寻找属于你的死亡。】
他苦笑着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