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明澹澹道,「水里的鱼藏得太深,你这样的石子,该丢就要丢。否则,
等他们搅浑了水,咬死了人,吃光了草,占了家里的水塘,就晚了。」
「你难道不是那些鱼之一?」
「我是西堂掌事,我兄长是唐门门主,这水塘本就是我家的,我为何要做鱼?」
「不亏是我的堂舅,这一手如意算盘打得好响。」
南宫星抚掌一笑,道,「天道的鱼闻到如意楼的味道,必定要围过来咬,我
这石子,其实算是香饵吧?」
「石子也好,香饵也罢,能解决了那些鱼,就是好办法。」
唐远明嗤笑一声,道,「更何况,南宫熙的儿子,我若不来请,也会自己想
办法上去。若是客人,心里知道礼数,总不至于对家中女眷太过失礼,若是偷摸
上去的,谁知道你又要睡过几个闺房才肯罢休。」
南宫星面上微微发热,笑道:「说得好,那,不管是不是龙潭虎穴,这个客
人,我做就是。」
唐远明颇为满意,微笑道:「你之前可曾准备过要用的假身份?」
「孟凡。碎梦枪孟飞之子。」
「在白家你抬出骆严,到这里要用孟飞,下次再去什么地方,是要冒充柳悲
歌的忘年交么?」
一想起柳悲歌,南宫星胸腹之间就隐隐作痛,苦笑道:「他的忘年交,我可
冒充不起。」
「你明日携帖拜山,去西堂找我。在唐门中,你就叫孟凡。」
南宫星眉稍一挑,笑道:「去帮唐门捉鱼,我有什么好处?」
「不是已经有两个表妹被你这好表哥笑纳了么。」
唐远明似笑非笑道,「你若是顺利查清了桉子,还玉若嫣清白,如意楼才是
得了最大好处。我为你铺平康庄大道,你就不打算给我些好处么?」
「你膝下的表妹,我保证不去招惹。如何?」
「我只有两个儿子,都不爱习武。我兄长的掌上明珠,年方七岁,想来,你
也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唐远明一拱手,「若无他事,告辞。」
「告辞,明日再见,在下已是孟凡。」
唐远明退出屋外,微微一笑,道:「但你切莫再戴这两撇假胡子。」
「为何?我这易容术,不够火候么?」
「我唐门的人,自小练的就是眼力。易容高手一样讨不了好去。更何况,你
这胡子,连瞎子也骗不过去。」
话音未落,门外那身影微微一晃,似乎带起了一丝风声,便消失不见。
单是这手身法,少说也下了三十年苦功。
南宫星运起情丝缠绵手,阴柔内力翻腕一吐,缩臂内收,将房门遥遥关住,
掌心一压,落下门闩,跟着拂袖灭掉灯火,在黑暗中默默思索起来。
唐远明、唐远书、唐远图三人皆是唐门大权在握的一方统领,而且南宫星自
小就听母亲说起过唐门之事,连上另一位不担要务的闲云野鹤唐远秋,可以说是
唐门这一代中的四根顶梁柱。
要说他们四个里出了叛徒,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唐门那一代高手都经历过天道与狼魂的纠缠血战,卷入其中也算是受
害颇深,让他们投靠天道,就和主动来帮如意楼一样,怕是要吃错了药才行。
这一庄,值得将赌注押上一押。
堂堂正正经唐远明的手进到唐门里,调查唐青、唐昕,乃至玉若嫣的事情就
都容易了许多。
他暗暗决定,一旦有了头绪,就先捎信给自己娘亲,请她先走。
运功一夜,南宫星一早离开客栈,行李留下,多存了几分银子,保着房间留
待他用,找地方借过文房四宝,端端正正写好拜帖一封,便踏着湿润石阶,径直
上了唐门西堂。
想必唐远明提前有过交待,南宫星以孟凡之名写下的拜帖递给门外护卫弟子
,那人才瞥一眼,就转身道:「请跟我来。」
穿过厚重的石拱外门,沿着石阶又上了几层,途经两片庄园,却过门不入,
直到已过山腰,才转入一片平缓地带。
前方开山噼石,造出了一片广阔空间,道口一座红漆牌楼,信步入内,便可
见到数座建筑分散错落,一眼能看出用途的有作坊、迎客堂、仓库,一旁有大片
空地沉下数尺,摆着草人标靶,各色兵器,约莫二十多个年轻弟子正在其中苦练
,拳掌暗器均有几分火候。
南宫星心中估计,眼前所见,就已经差不多抵得上暮剑阁的体量,而这却不
过只是唐门三座山头之一而已。
百年世家,根基牢固,名不虚传。
一路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