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灯火通明的二楼，目光洒向漆黑夜里亲密相拥的亡命鸳鸯。
他害怕。他害怕本森如果有一天离他而去。
浅坑里居然藏着一口空棺，很大，甚至还有没窃取完的价值连城的陪葬物，但尸体已经被盗走。
棺材足以容纳两人，浅坑也比霍曼想象中大不少，完全能把盖紧的棺材掩埋住。
无尽的漆黑，木质棺材里充斥着尸首的腐烂味，甚至有毛茸茸的虫子在他腿上肆意攀爬，男人汹涌流淌的热血把他的衣袍下摆打湿。
霍曼艰难地转了个身，手指摩挲着本森受伤的那条小腿，在摸到空荡荡的裤管后，再也遏制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本森用手势示意霍曼转移到里面去，两人默契依旧，美人小心翼翼地直起身，爬到枫叶旁拨开一个小洞，有黑色的肥蛆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上。
霍曼疯狂地摇着头，眼泪唰唰往下淌。他呜呜狂叫着，甚至抬腿踹了男人几脚。
本森吼了他几句，没唬住不停捶打他的少年，只好压着他的腿，双手飞快地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美人流着泪，微微张开嘴，把湿热蛮狠的舌头放进来，软舌小心翼翼地碰触它，形同交媾般以急促的频率爱抚它。
他听到交战声。烽火连天，硝烟弥漫。熟悉粗鄙的叫骂声就像来自地狱的救赎。他知道男人的部下来了。
他必须带着霍曼从据点离开，他的人到了，可以暂时性压制柯林斯的下部。要分火力救援他们实属困难。
森林里黑魆魆的，他捕捉到手电筒的光束，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伴随着柯林斯的怒骂。
本森是至高无上的。是他生命中供奉若神明的存在。如果他死了，男人有一瞬的悲伤，他在天国都能幸福地阖眼。
他甘愿自己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
声音不大，但有一定威胁。若是柯林斯循着声音发现他们，那目前丧失行动能力的本森可就没法保护霍曼了。组织也会跟着沦陷。
被柯林斯殴打他没有流眼泪，被烧红的烙铁印在背上逼问他没有流眼泪，被掐着下颚往嘴里倒滚烫的辣椒水他没有流眼泪。
此刻眼泪如决堤的洪水，黏湿漂亮的脸，黏湿松软的泥土，也黏湿了男人褶皱的前襟。
炸弹埋在霍曼的身后，临死前少年使尽浑身解数妄图推开本森。
把刚解决掉的十二个黑人弄醒。
距离很近。他爬到本森的身边，艰难地把男人推进去，自己缩成一团趴在男人身上。纤瘦的手臂费了一番力气才把棺口阖上，没忘记留条缝先把外层的枫叶掩平。
他哭着被男人抱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极速奔跑产生的离心力差点让他的内脏移位。
本森压在霍曼身上，抱着美人朝陡峭的坡壁滚去。
埋在绳索末端的炸弹正式被启动，炸弹和松软的泥土融为一体，埋在地下数公分，本森看见它的时候，时间停留在0:02秒，他听到从脊背传来的柯林斯沉闷的笑声。
从他在灌木丛第一眼看见这个男人开始，他的命就是男人的。有多不值钱，比最小的铜币还要轻贱。
但这根本没法遏制他的喜悦。
湿润的泥土埋着坑坑洼洼的碎砾。
“本森先生……呜呜呜……本森先生……”
滴，滴，滴——
科斯林的据点在偏僻的野外，背靠跟他们相遇并无二致的原始森林，冒着青烟的山头上埋着数不清的古墓。
好不容易止住美人的哭吟，本森撑起身离开了他。
他被男人摁倒在身下，扑鼻而来的枪火味和雄性荷尔蒙灌进他的鼻腔，眼泪倒流把湿润的眼眶刺得一片通红。
他好想好想，好想本森。想他的唇舌，想他的身体。
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九十岁以下的男人看了都得勃起。本森看着他，俯身衔住那对被啃得血肉模糊的红唇。
爆炸声震破鼓膜，男人的闷哼声接踵而至，比他生平第一次听到的爆破声还要恐怖，他浑身颤抖，额角青筋暴起，哭得肝肠寸断，手臂紧紧搂着男人的背。
似乎费劲力气压制着心头的狂喜。笑得病态萎靡，矮小敦实的身材投下一道魆黑的影。
“嘘，别哭。”他目光阴冷地警告霍曼，并没什么用。美人自从看到他洒了一地热血的小腿后，就像被打断翅膀的小鸟，方寸尽失，浑身发抖，痛苦地发出呜鸣。
何况他已经听到紧追不舍的柯林斯和他的左右手的喊骂声。离他们不算远。
本森掰过霍曼的脸，脸色一沉，想吓他，美人确实被唬住了，抽噎了一下，又开始疯狂流眼泪。
他边哭边掐着大腿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在狭小的什么也看不见的空间里，撕扯着本森的裤
他转动目光急速巡视可以躲避的地方。好似被上天眷顾一般，寻到一个被厚实的枫叶遮挡住的浅坑。
舌尖缓慢地扫过沁出鲜血的下唇，腥甜柔软。仔细回想，他很久没吻过霍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