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了几分,天上重新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黑色的沃尔沃在橙黄的路灯照映下拐进了小路。
傅青淮嘱咐杨静月:他如果还找你,说是要复合,或者两人再最后见一面,千万不要去。很多悲剧都是这种时候发生的。
杨静月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其实,我心里一直隐隐约约有点儿感觉的,可是又觉得他不该会是那样的人。傅老师,我这样,是不是很蠢?
不蠢,吃一堑长一智。不是有句话说,女人的直觉总是很灵的?咱们这天赋,我看用在抓小三上是太浪费了,用在自我保护上倒挺好。以后相信直觉,觉得不对咱们就撤。
嗯。还有,刚才你说的赛吉维克是什么?她好奇的问,又有点儿心虚怕被傅老师发现自己没听课。
傅青淮读懂了她的表情,笑道:我课上没教过,你不知道她很正常,她是研究性别结构的。一言以蔽之,就是男性之间的纽带,是建立在女人这个异己上,贬损女人是他们确认自己是男人的方式,但是没有女人,又会被认为是失败者而被男性团体排挤。所以我才会那样说陈祖耀,他是个虚弱而自卑的人,唯一能让他拾起几分自信的,大概就是性别男,所以他特别在意这个。
杨静月平时成绩一般,心思也没太用在学习上,听了她的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车轮碾过一汪积水,又拐了一个弯,驶进了一个普通中产阶级小区,在其中一栋楼前停下。
杨静月没动,认认真真地说,傅老师、小裴老师,谢谢你们。她说完又转头看向陆斯年的背影,还有这位...呃,大哥,也谢谢你,真的。
嗯,回家吧。好好睡一觉,睡醒就好了。裴媛笑道。
老师,我以后也一定跟你们一样,别的女孩子遇到麻烦,能帮就帮。她又说,狭长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光。
好。傅青淮鼓励地笑,那你可要先保护好自己,以后好好读书,积攒力量。
一定会的。我本来还想着毕业就结婚的,现在不想了,我想我明年去考研!
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裴媛看着她,只觉得可爱透了,笑道:好姑娘,这就对了。后悔结婚的人多了,后悔读书的我还没见过。
陆斯年背对着她们坐在前面,没说话也没回头。
在这种不熟悉的女性气氛中,他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车灯在他眼前映出一片明亮而温暖的光芒,撕破了晦暗的夜色,将一片雨雾晕成温柔的薄纱。
热血沸腾的杨静月下了车,抓着包顶在头上,往自家大门跑去,皮鞋踩在积水里,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陆斯年没有动,一直等到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铁门后,才调转车头,往大路驶去。
*
裴媛自杨静月下了车,就一直看着窗外,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过了一会儿,她脑袋一歪,咚地一下靠在傅青淮肩上。
累了啊?傅青淮忙坐直了身体,撑着她的头。
裴媛没说话,脑袋拱了拱。
累了赶紧回家睡一觉,我看你今天晚上喝得有点儿多。
是有点儿。不过,刚才闹了这一出,我这心情倒好点儿了。
不气了?
说不上来,反正脑子挺乱,像是什么事儿没想明白似的。
傅青淮揉揉她头发,明不明白的,这会儿别想了,你也好好回家睡一觉,睡醒了再说。
裴媛扑哧一笑, 看你这会儿倒跟个老妈子似的。刚才你可够莽的,冲进保卫处就开始骂人。
说得好像你第一天认识我似的。再说了,这不还有小裴老师替我兜着嘛。傅青淮歪过头,脸颊贴在她头发上。
小裴老师倒是也想莽一回呢,可惜没胆子,又不会吵架。
天老爷,咱俩有一个这样丢人现眼的就够了。两个都这样,你爸妈不得愁死。
算了吧,我妈天天就着急我脾气太面。
那正好,我妈天天着急我脾气不好,你看要不咱俩换个妈行不行。
我看行,就这么定下了。
两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在后座上哈哈大笑,陆斯年笑着摇了摇头,唇角微弯。
裴媛的车还停在花月令的地下停车场。
陆斯年把车开到汇昭路,看着裴媛上了车,径直把车开回自己的公寓。
想来住顶楼公寓的人都非富即贵,他停车的地方是单独的一片车库,周围都是些豪车。
陆斯年停好车,侧过头来,傅老师辛苦了,上去喝杯茶歇一歇?
是得歇一歇,我这会儿还有点儿后怕呢。傅青淮笑了笑,脑袋靠着椅背上,用力吐了一口气。
今天的确事出偶然,陆斯年好奇地问她:如果我不在,你要怎么办?